绵绵不尽的烦恨。
台上年轻俊秀的新郎正与新娘拜上天地,琴声鼓声洋洋喜气。
如今,不会再有人问温夏她想嫁给怎样的郎君。好像她生来就是要做未来皇后的,她的想法又称得上多重要呢。
可如今她是大姑娘了,生了自己的想法。
她不再喜欢戚延那样身居高位的贵人,即便他拥有江山,拥有那般英隽的皮囊。
她希望她的夫君温润贤雅,文武皆备,会音律会审美,而又不失风趣,懂她护她。
就像她的四哥哥一样。
可惜人生世事难料。那时回京,只以为天长地久,只以为日子寻常,并不知道那一面便是长别。
她多想告诉四哥哥,虽然爹爹收养他最晚,可她对他的喜欢并不比三个哥哥少,他永远是她的亲人。
…
时光悄然而过,挨过炎夏与凉秋,转眼已进冬季里。
青州的冬倒比京都晚了些,母亲与太后都在信中说北地与京都皆已下雪了。温夏在书房回信,窗外仍是萧瑟阴天,风很轻,空气里透着湿润寒气。
白蔻将注满热水的汤妪送到温夏膝上,温夏一面握笔回信,另一只手贴着汤妪取暖。
香砂清脆的嗓音隔老远从外传来:“娘娘,三位公子又送来好宝贝了!”
温夏眼生欢喜,最后写完问候的字句,命白蔻将信装好,轻快地起身。
“这是大公子寻的翡翠石,派了千人去西南边上的洼底国千里迢迢带回来的呢!这是二公子编的曲子和一卷琴曲古籍,他说您一定会喜欢!三公子送来了好多有趣的话本,还有几卷他写的游记!”
温夏很是欢喜,三个哥哥这大半年来已为她送来不少好东西,虽然她也很爱这些宝物,可跟哥哥们的感情相比,她开心的更是被亲人记挂的温暖。戚延早在她离京前便已下令不许温家将领擅离职守,否则哥哥们早来探望她了。
温夏爱不释手抚摸这些宝物,抿唇轻笑:“好生收起来吧,保管好了,二哥哥的曲子给我,我去琴房练练。”
白蔻:“娘娘,这般好的玉石,咱们不做一对好看的镯子吗?”
“先收着吧。”温夏唇边只有温柔浅笑。
她说到克俭克勤,如今全都做到了。
只是每回爱不释手抚摸这些琳琅翠玉时,眼里流露出的欢喜与克制,每每都让白蔻与香砂两个近处人看得心疼。
从出生便金玉无缺的娇贵人儿,何曾受过如今这种种苦楚。
温夏嘱咐:“冬日天寒,莫让他们受了凉,姜茶与温酒都备够,冻伤药也不能缺,让大家歇暖了再走。”
白蔻领命去办。
她们的主子向来心善,一些小兵耳朵上的冻伤她都瞧在眼里,为他们备全了伤药,对护送这些宝物的小兵们都关怀备至,感激他们星夜兼程、一路劳苦。
时光荏苒。
这冬日越来越冷,一早香砂支起窗户瞧见外头白茫茫一片,惊喜地喊“下雪了”。
温夏坐在妆台前,镜中人肤若凝脂,云容月貌,正任宫人在发髻间簪上一枝红梅做钗。
她闻声欣喜地起身,提着裙摆小跑到雕窗前。
屋外白雪皑皑,花枝与宫阙皆如盖上鹅毛白被,天地之间似只余这洁白颜色。
温夏欢喜地漾起唇角。
香砂:“娘娘,奴婢为您提上碳炉,咱们去赏雪吧!”
白蔻打起珠帘行来,一面请安一面笑道:“昨夜奴婢便见下大雪了,狐裘与碳炉早备好了。”
温夏笑着说好,可笑容忽地僵在了脸上,清澈杏眼中有些迟疑与黯然。
“太医之前说我不可再多看雪,容易引发旧疾……”浓密长睫轻颤,温夏临窗拢紧身上狐裘,在犹豫要不要出去赏雪。
也许更在意的,是心里那跨不过的坎,见着雪就想起观宇楼那一望无际的雪白世界,和漆黑晦暗的彷徨无助。
最终,温夏只是在庭中小小地挼了一把雪球,任雪片落在发梢,高兴地漾起唇角。
…
太后的回信很快,几乎每隔日便有信来。
今日在信中提到,快到年关,会想办法让温夏回宫过年。
温夏却说不清心中滋味,能回宫对温家来说自然是好的,可她自己却更宁愿呆在这清净之地。
身为皇后,她只能回好,顺应太后的安排。
可一切却并不顺利。
长乐宫。
听礼部尚书与两位老臣禀报着戚延今日在朝堂的态度,太后疲惫垂眼,支着太阳穴,被戚延的逆反又气到胃痛。
这大半年来,太后明白戚延是铁了心不想让温夏再回到宫来。
几个大臣离去后,太后起身亲自去了趟乾章宫。
殿中炭火烘起一室暖意,戚延近日勤勉了许多,好像自温夏离开后,他便给了太后脸面,大臣递上的奏疏都阅着,面上也并无抵触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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