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一世,大哥也是家里读书最好的孩子,不但勤勉自律,还近乎过目不忘,可是爹娘不会只专注于大哥,对他们兄妹三个都是同等关爱的,但又没到娇生惯养的地步。
这只是他的想法,在时人眼里,相夫教子是女人的本份,扶持丈夫立业,是她应尽的责任,丈夫子□□秀,是为人妻子最大的成就。
荣贺瞧着怀安总是闷闷不乐的发呆,好奇问他:“你姐姐觅得良配,你难道不高兴吗?”
怀安忧心忡忡的说:“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林修平是你朋友啊,你在担心什么?”荣贺觉得他纯属杞人忧天。
“是朋友不假,可我也不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怀安道。
荣贺噗嗤一声笑了:“被你看着长大的……那只有我了,可我只能娶平民女子,你家门第太高啦。”
“去!”怀安白了他一眼:“我总觉得他的人品,不像旁人口中说的那样好。”
荣贺的神情认真起来:“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有什么凭据?”
“没有。”怀安摇头:“男人的直觉。”
荣贺又笑了:“我父皇说男人的直觉最不准了。”
怀安道:“这你就不懂了,男人的直觉,只有对男人的时候才准。”
话虽如此,可怀安也只能跟荣贺袒露感受,这种无凭无据损人清白的话,就算跟爹娘说也只会被骂。
他只能多与林修平接触,从他的言行举止中考察他的人品。
转眼到了四月,经过“纳吉”,两人八字没有相冲相克之像,两家便初步定下了婚事。时人以五月为恶月,喜事庆典,往往避开五月,两家便商定六月下聘、过大礼,七月请期,从来年开春择一吉日完婚。
相比于婚姻大事,送孩子上学却不必避讳某月某日。怀安终于过了《五经》关,再也没有拖延的理由,在老爹的安排之下进入国子监,连犯开学综合症的时间都没有,前一天定好了的事,第二天就亲自把他送到国子监应卯报到。
陆显今日也在监中,只见怀安束起了头发,一身监生的月白色的细布褴衫,斯文乖巧的模样颇具迷惑性,要不是陆显从小扛着他薅秃了翰林院的果树,还以为又是一个沈怀铭呢。
怀安在一众国子监官员的注视下,先拜至圣先师,再拜祭酒。
四拜礼成,陆显说了几句“业精于勤荒于嬉”的劝勉之词,喝了他敬上的茶水,便叫他起来。
众人退出堂外,关起门来,陆显仍一副和蔼可亲的长辈态度:“小怀安,一年不见长这么高了!”
怀安笑问:“昨天还收到大哥的家书,问我陆伯伯和婶婶身体可好?”
陆显捻须笑道:“都好。”
“……”
沈聿一脸无奈的坐在一旁,眼睁睁看着鬼精鬼精的小子跟校长联络感情。
直等他联络的差不多了,才插上几句话,与陆显客套几句,便说将怀安托付给他,烦劳费心云云。又第无数次嘱咐怀安,要安分守己,潜心向学,要遵守学规,不许惹是生非。
怀安一一应下,直等他出了门,才缠着陆显,请他把自己分到乙字二十七号监舍。
陆显一愣:“荫监生在京城多有住宅,每日按时应卯即可,不必非得在监舍中挤着住。”
怀安道:“小侄知道,只是小侄这么大了,还没在外面过过夜呢。”
陆显恍然大悟:“你要是图新鲜,就去住甲字号的监舍吧,那里人少,又都是官生,家世相仿。”
怀安奇怪的问:“林修平也是官生,为什么与贡生住在一起?”
陆续笑道:“因为他不是凭借恩荫,而是顺天府学选送的贡生。”
怀安暗叹,原来人家不是保送的,是凭借实力考进来的,他还以为大家都差不多呢……
这样看来,林修平倒也没那么娇生惯养。
怀安缠着陆显,给他捏肩捶背:“我与林修平是朋友,想和他住一间监舍,您通融通融?”
陆显一脸无奈,只告诉他:“还得你父亲同意,就一个月,玩够了乖乖住回家去。”
“好的好的!”怀安锤的更加殷勤。
与他差不多时间入监的“难兄难弟”们都被分进了广业堂,他们万分不理解怀安这种自讨苦吃行为,放着家里舒服的大床不住,非要住在狭窄逼仄的监舍里。国子监规矩多,伙食差,食堂的庖丁打饭手抖,他们只能忍受中午一顿,早晚在家里改善伙食。
怀安打小皮实,为了打入敌人内部,盯紧林修平,这点苦还是能吃的。
官宦子弟大多携带仆从,怀安带着长兴,拿伞打杂背书包。长兴趁怀安在广业堂里上课,跑回家帮他打包行李。
沈聿告假半日还未回衙,在前院书房里看书,隔壁就是怀安的房间——常说儿大避母,束发之后,怀安就从内宅搬出来了。
长兴见沈聿在家,便向他禀明:“老爷,小爷说要搬到监舍去,住一个月。”
这很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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