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池懵了一霎——这匹马性子温顺,一层层精挑细选下来,就是怕她初学,一个不小心会惊了马。
她什么都没做,还有宁珣在一旁看着,马怎么会突然发狂?
马受惊以后的每一步都想将背上的人甩下来,不断腾挪闪身,又是在林子中穿梭,几回都差一点便将她摔下马。
宁珣一只手死死箍住她,一手制住缰绳,过快的速度让人头晕,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便听宁珣沉声道:“别抬头。”
他腾出一霎手,将她的头摁下去,几乎趴伏在马背上——与此同时,林中数箭齐发!
箭矢破空的声音让她霎时脸色刷白。
她紧紧抱住马脖子,不知是心跳太快又灌了风,还是记起前世临死那一夜,心肺疼得像被人生生撕开。
先是送马回来,再设计让马受惊,带着人闯入密林,让弓箭手在林中守株待兔……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
衔池闭了闭眼,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摒除杂念。
——这个时候她已经帮不上宁珣什么,更不能让他分心添乱。
可还是不自觉地打颤。
风声猛烈,不断灌入耳中,马穿梭而过带起树叶沙沙作响,不时有树枝别断的脆响,箭矢钉入地上、树上,铮铮作响,一片混乱中,她听见宁珣沉着声同她道:“调整呼吸,别乱动,剩下的交给我。”
他话音冷静,听得她心跳渐渐缓下去一些。
箭雨密集,他不让她抬头,衔池便真的一动没动,只听他似乎拿什么狠狠扎了马,马嘶鸣一声,猛窜出去。
耳边风声一时更烈。
不知跑了多久,才将弓箭手甩开一段。
——但没有多远。她还听得到那些人的脚步声,没有任何交谈,默默朝他们包抄而来。
似乎还有水声,渐近渐响。
在猎场行刺,且只用弓弩,到时候即便查也很难查出指向性的证据。
这些人训练有素,又存了必死之心,该是谁豢养的死士。
“抱紧我。”
宁珣话音刚落,衔池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松开马在随时都能被甩下去的颠簸中回身紧紧抱住他。
他突然猛地勒马,马几乎要直立着仰过去。宁珣眼疾手快,弃了缰绳,一手箍住她腰身,另只手护在她后脑,向侧面一翻,滚落在地,将力道卸去。
前面没有路,马长长嘶鸣一声,回头窜入了来时的密林中。
手心一片粘腻。
她摸到了他背上的箭羽,瞳孔一缩。
宁珣垫在她身下,克制着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立刻翻身起来,将他拉起来,借凉薄月色看清他身上的伤。
是只袖珍的弩箭,不长,射过来时应该是被树枝格挡了一下,卸了力,因而避开了要害,也没有刺穿。
衔池一时有些无措。
也是。
他手边没有任何兵刃,马又受了惊完全不受控,甚至还得分神去护着她。
方才那一阵箭雨那样密,又夹杂上这样不易被察觉的小弩,他怎么可能全然躲开?
宁珣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腕,“就中了这一箭,没什么大碍。”
“找地方躲起来,他们是冲我来的,我将他们引开。”
衔池刚摇头,便觉腕间的手一紧,“他们不敢杀我,你藏好,等他们都走了,再去叫人来。”
春猎的猎场,外人进不来,若只是受伤,圣人向来对宁珣不太上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兴许不会兴师动众地追查。
可若是太子遇刺身亡,便不是同一个性质了。众目睽睽之下敢杀太子,下一个是不是便敢弑君父?
将来无论是谁接了这个位子,都会被圣人责难,被臣民诟病。
这个道理衔池明白,可她也明白,即便不能杀,幕后之人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既然是受伤,伤在哪儿不是伤?一箭射穿他的腿,或是废条胳膊,也一样是伤。
衔池没应声,抬头迅速扫了一眼周围。
他刚刚勒马急停,是因为前面有河流横亘,他们脚下这儿正是处悬瀑。
听水声,底下水潭的水很深——这个高度跃下去,应当不会有事。
只是水很急,一个不慎被冲走,怕是会呛死,水性差点儿的,被水流冲击得失了意识,也是个死。
河流又宽,想逆着游上岸,非常人能为。
衔池重新看向宁珣——但若是留在这儿,他们不可能全身而退。
其实她水性很好——是有天赋的好。江南本就是水乡,小时候池家几乎不管她死活,她常溜出去,有段时间几乎是在水里泡大的——不然也不会在六岁那年便能救下大她两岁的沈澈。
虽有几年没泅过水了,但她这些年练舞练得勤恳,耐力远超常人,并非看上去那般柔细。
重活过来这遭,她却开始怕水。
连汤池的水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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