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对此事也有把握,因沈清清迟早会接受的。
没有任何一个女子可以接受毫无夫妻之实的婚事,哪怕眼下再笃定、再倔强,冷待之后,总会产生悔意,总会有一日想得清楚明白。
他不希望他与沈清清会走到那一步,也不希望他们需要那样久的时间才能彻底了断。
他既明白了方柔的想法,须得快刀斩乱麻,不让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
如沈清清先前意料,萧翊只是轻轻颔首,随后朝外作了个眼色,不多时,何沉已进殿呈上来一金纹帛册。
她当即竟失态冷笑了一声。
萧翊皱了皱眉,让何沉将金册搁在台上,冷声问:“怎么?”
沈清清幽幽道:“我以为你最起码会问一句原因,结果你还是这样沉得住气。是一早就意料到了我会答应?还是连个笑脸也不稀罕露给我。”
萧翊叹了口气,只说:“清清,去过你自己的日子吧。”
沈清清苦笑着点头,脸上神情复杂,似乎欲言又止,可她一忍再忍,在萧翊有限的好奇心里最后决定沉默。
她望了眼金册,忽然道:“秋祭夜宴当日,女眷不随同家主出席。所以,我想向殿下讨个赏赐,也算是我离开宁王府前最后的体面。”
萧翊打量着她,她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他看了一会儿,这才默默点头。
沈清清垂眸,“我想在王府宴请出阁前交好的姐妹,也算对外有个交代,我曾是宁王妃,我该有这样的体面。”
萧翊点头答允,只说自然应该。
沈清清又道:“既然是为了体面,方姑娘那边我也照例派帖子,面上的功夫不能丢了。至于她好不好来、想不想来,全凭自愿,我也能与其他人作交代。咱们宁王府虽出了两位王妃,但并无家宅不宁的丑事,殿下与我是谈好了才和离,不为别的。”
萧翊先是蹙眉思忖了片刻,最后仍点了头。
“阿柔愿意去倒无妨,若她不愿去,你也不要多心,她只是身子不方便。”他像是不放心那般,特地提醒道。
沈清清发出一声短促的低笑,“我不会为难她,我也没必要这样做了。”
萧翊望向她,沈清清终于挪开了目光。
方柔在当夜便收到了沈清清的请帖,瞧着倒十分正式。
她本来还有些想法,毕竟都是女儿家的交际,她心底感兴趣。可她想起裴昭那日与她说的话,冥冥中察觉当日应有大事发生,便让春桃送去秋宴礼,婉转拒绝。
春桃很快回话,沈清清说让她紧着身子,日后有缘再聚。方柔叹了口气,只道兜兜转转又成了这样的局面,她或许得以逃生,那沈清清呢?
可方柔也理不得旁人的命数,她梳洗过,刚躺上床,萧翊已徐步进了内室。
方柔倚靠在床边望着他,慢慢勾出一抹笑。他坐在小桌前,二人的目光在烛火下交缠,这一息安静里,萧翊终于找到了一丝无比熟悉的感觉。
多少日夜里,他曾与方柔静坐对望,甜心蜜意藏在心里。
他深知过不了多久,等到秋祭夜宴结束,沈清清将拿着和离书从宁王府离开,她可以拿着新的身份,以尊荣无比的惠仪郡主之身重回将军府开始新生活。
而他与方柔之间再无阻碍,她所求的那些事物,他能逐一做到,哪怕有些曲折波澜,但如他一直所想那般值得。
方柔察觉到他今夜兴致很高,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萧翊先是垂眸低笑了声,像是在想措辞,过后,他才低声道:“本还打算瞒着你,仔细一想,届时动静闹起来,你迟早会知晓,不如由我先与你说清楚。”
方柔皱了皱眉,只觉他嘴边笑意更浓,一时不解地望过去。
萧翊低笑:“沈氏已与我修书和离,待秋季夜宴后,我便拟旨吩咐礼部和宗室府,将你我二人的婚事提上日程。”
方柔失态道:“和离?”
她的音调稍稍扬起,瞠目望着萧翊,显然对此一无所知。
她从来没有想过萧翊会做出这个决定,从她当日知晓萧翊的婚约以来,无论他们是争吵还是起冲突,萧翊从没有说过要放弃他与沈家的这门婚事。
方柔原先不懂,看不明白这其中的恩怨前情。到后来,裴昭与她说过,苏玉茹也与她解释过,她明白了,知晓萧翊须得娶沈清清为妻,册封她为王妃,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听懂了,可是她不愿接受。
所以她心甘情愿主动离开,成全他们二人。
而直到现在,到她已彻彻底底看透了这段令她痛苦的感情,打算干脆抽身做个了断之际,萧翊竟告诉她,他要与沈清清和离。
萧翊已站起身,徐徐走到她身侧,握起她的手,轻轻揉捏着:“此事本该早些了结,只是沈氏一直没有想明白。如今她肯点头签下和离书,于她来说也是好事,阿柔,你以为呢?”
方柔怔然望着暗处,任萧翊握住她的五指,这于她来说并非惊喜,而是巨大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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