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太后来说,他的心思对付旁人或许有余,可她看着还太稚嫩,又因在情爱之事所及浅薄,自然斗不过她的缜密。
太后缓声:“你到殿外候着,哀家就在此与她说话。我没你那样好的本事,青天白日没法叫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
萧翊的脸色终于缓了下来,太后心中默默一叹,只道自己猜对了。
这女子出逃一事,果然是萧翊的忌讳。
萧翊松了手,低声对方柔说:“你无需害怕,我在门外。”
方柔怔然望着神色复杂的太后,心中泛起一丝苦笑。她怎会告诉萧翊,她不怕太后,不怕皇帝,甚至不怕被禁军拿刀架在脖子上……
她现在只怕他。
◎西北的天与这儿的有分别么?◎
殿门从外关上, 此时日头正好,殿内十分亮堂。
方柔不敢擅动,垂眸站在一旁听太后发落。她给方柔的感觉与苏承茹不一样,苏承茹天生带着些傲慢, 与她独处时脸色和姿态都没好过, 方柔不敢逾越。
而太后瞧着倒像位好相处的长辈, 眉目尚算慈睦,虽已年华不再, 却仍瞧得出少时是位明艳美人,眉宇间隐有一丝温柔。
先是沉默了许久, 太后忽而深叹一口气, 抬眸瞥了方柔一眼, 语气里有克制的和善:“坐下吧,站也站够了,你这身子不经累,想必阿翊不是个动作轻的。”
她自然是千年的狐狸,只一打量便知晓昨夜萧翊有多放浪形骸,憋了一肚子火气, 忍了那样久, 怎会轻易叫这女子躲过去。
方柔身子一颤, 还没忘记谢恩,这便小心翼翼地挨着凳子坐下。
这一坐稳, 太后身上那股子盛然的气势又少了许多。若不是此刻身在后宫,眼前的人衣着华贵,方柔只觉现下二人对坐着, 与寻常人家长辈提点问话并无差别。
太后作了个眼色, 宫女上前看茶, 方柔再次谢过。
不知为何,太后甫一与她单独相处,心中那阵厌恶与恼怒霎时消散。
方柔瞧着沉静柔和,是她喜欢的那一类脾性,模样也十分乖巧,虽深知拿捏了贵人的偏爱,可对待下人倒仍很有宽容,姿态摆得很平和,不拿自己当凤凰。
与这后宫许多妃嫔都不一样,定是个不惹事的,看来当初花程节匆匆一面,是她看错了心思。
太后心道,彼时方柔应当就起了逃跑的念头,所以才会摆出那样疏离的姿态,一点也不知掩盖,而非恃宠而骄,暗地里要跟沈氏争风吃醋。
她一早便告诫过萧翊,拿着王爷的架子欺骗真心,不会有好结果。
可她这儿子偏是不听,不当回事,由此,现如今的结局也是该,不仅萧翊该,连她自己也有教养失准的嫌疑。
可一切应当还不算晚,只要这女子能想明白能看开,两人静气把心结说出来,好好相处,将萧翊的逆鳞顺下去,这场风波仍有止息的余地。
思及此,太后轻轻一叹,徐徐道:“他骗过你,是他的不对。”
方柔一惊,下意识抬头看向太后,却被那宫女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复又低下了头。
殿外,萧翊站在阶下遥望天际,今日又要落雪了。
何沉候在一旁,冯淳安规矩地退在更远的地方听候吩咐。他已换了身主事公公的装扮,但气势却仍很谦和,与他的干爹刘福如出一辙,并不是个爱拿腔调的。
他谨慎地领了封赏,只为保住刘福的性命,护他周全。
昨夜他心底也很惧怕,他从没见过宁王这幅杀伐果断的模样,只言片语,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苏太傅,更于顷刻间谋篡大权。
只是这一份恐惧不足以抵消他的决心,刘福于他有恩,他自幼跟在乾康宫伺候,这份恩情令他踏出了主动靠近萧翊的那一步。
还好,他赌对了,萧翊让他自行料理乾康宫的旧人。刘福被他接去了偏房安生住下,其他人也都分置到各宫各司,做些不太辛苦的活儿。
冯淳安也是个心善之人,如刘福,如皇帝,主仆秉性一致。
萧翊忽然道:“他签了么?”
何沉一怔,旋即领悟过来:“裴昭没签和离书。”
萧翊眸色一沉:“他心底清楚么?”
何沉:“属下一并说了,他修书和离,云尉营一众安然无事,他今后也可以自由身出入京都。”
他顿了顿,又道:“裴昭说,他自请流放,至于云尉营一众……自有天命。”
萧翊冷哼:“无妨,这世间本就没有谢柔此人,无非想让他死心。既然不死心,那便无需留余地。”
何沉一默,随即露出一抹犹疑之色,萧翊瞥了一眼,冷声:“说吧。”
他垂首:“秦居士说解药已备好,需给陛下尽快服用。”
萧翊沉默了半晌,只是轻轻点头。
他瞧见远天白日,眼眸忽而起了阵刺痛,不知为何想起那晚在行宫与皇帝对坐饮茶。
他那个小动作极为隐蔽,皇帝彼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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