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在耳畔响起,他仍旧环抱着她,手掌贴在小腹,温热持续蔓延。
而这一夜,她竟睡得格外好。
天渐渐亮了。
◎天涯无踪◎
翌日, 有一队马车自东街宁王府,浩浩荡荡由南大门出了城。
春桃没料想到方柔竟划了她的名,不让她跟随左右。她一时呆住,望着即将离开西辞院的方柔, 面上的表情委屈而难过。
方柔别过脸不看她, 忍着一道泪意不敢表露。
她此去要做的事, 免不得连累一众下人,小厨房的四人专管饮食向来与她没交集, 过后查明总不会被严厉责罚。
王嬷嬷本就是萧翊指派来的,更不可能存着违背的立场, 若春桃跟了去, 下场最惨的必然是她这小丫头。
方柔不愿连累无辜之人, 可始终也有对比取舍,她只得尽可能将后果压到最低。
萧翊与她同在马车里,方柔与他依偎坐着,她心道,只需要再忍耐这半日。思及此,主意澄明, 心境开阔, 话也多了起来。
萧翊起先有些疑色, 方柔离了王府竟像变了个人那般,面上和风细雨, 总是带着笑意,还不住听着马车外的动静,一颗雀跃之心按捺不住。
可他听见她一口一个阿翊, 时不时还捂着小腹, 像是在与孩子建立某种联系, 这番好景令他心间震然,最初的那丝猜疑烟消云散。
这处庄子是他早年购置的产业,因见此地毗邻京都名景玉黛湖,风光无限好,于是买下来放着,想着日后得闲过来小住几日。
现下正好有了合适的用处。
庄子一直有仆从打理,昨日萧翊得了皇帝的首肯,又马不停蹄差了何沉过来盯着,一切都按西辞院的规制采办。是以,方柔落了地,见着这万分熟悉的情景,一时恍惚,脸上的笑竟也淡了淡。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她已离开了宁王府,已暂别了那樊笼,此地位于京郊玉黛湖畔,并非是萧翊忽然改变心意。
萧翊领她进正屋坐下,早已候在此地的王嬷嬷即刻倒了茶。
其他人各有忙碌,庄子里没有年轻丫鬟,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姑子,方柔打量一圈,心中的不安少了些。
这些人瞧着像是跟随萧翊多年的仆从,到时候若他大发雷霆,应当还会顾些旧情。
萧翊在庄子陪了她大半日,直到与她一同用过晚饭,这才恋恋不舍地同何沉策马回了京都。这里非他的居所,而他更有公务须得处理,不可能一辈子守在她身旁。
方柔再次清醒地认知到,她的存在就是不光彩的,于这些个天家贵人看来,她是不配正大光明入主王府的。
连带着,她更加庆幸自己做了决定,原来只要离开了王府,一呼一吸间都是轻松自在。
萧翊哪怕再神通广大,于此地,于这样远的距离,他鞭长莫及。
庄子入夜之后竟比白日还有生气,蝉鸣、虫啼,还有夜风吹拂过树梢时叶子簌簌轻响。
方柔眷恋这样的生动,合衣躺在床上久久不能眠。
于是,就在这样的动静之下,她听见有人在墙外低语,似乎是庄子里原住着的下人。
“原还以为是犯了事被罚来的,今日见殿下着紧得很,倒是错看了”
方柔一怔,原还满心欢喜,不料竟听得了关于自己的碎语。
“紧着她腹中的孩子吧?将军府那位见不得碍眼的,殿下哄骗她来庄子说是安心养胎,实则不叫沈姑娘怄气罢了。”
“也是,过几日便是大婚,须得尽早处理了府上的不雅。这野女子若怀的是世子,生下来定是要认王妃作嫡母的,哪有生母什么事儿。”
方柔睁大了眼睛,在黑夜中重重呼吸着,不知觉五指已紧紧掐入了掌心。
她竟也忽略了,原来一心一意想着她竟骗得了萧翊点头,终于顺心遂意出了王府。她以为自己挟持了萧翊的软肋,以为自己和孩子便是那逆鳞,持爱而娇,换得了心中所愿。
其实不过又是一场欺骗。
原来迫不及待送她离开京都,是因沈清清那边不悦了。原来这样紧张小心,是因为担忧这未来王府世子,是因世子今后得要认王妃作母亲,以归正统。
方柔心底一阵发凉,没想到萧翊竟如此能算计,对着她云淡风轻作戏,又愚弄了所有人。
他们互相隐瞒欺骗着,自以为达到了目的,最后无人赢了这争斗。
方柔再次泛起了一阵恶心,一对两情相悦的眷侣,为何竟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更后怕,若当初没求得皇后拿红丸换自由,若她真正怀上了萧翊的孩子,那她失去的已不是自由之身,而是赔上所有自尊和体面。
要叫一位女子将辛苦生育的孩子拱手让人,叫孩子喊别人作母亲,生母变成了旁观闲人。
这天家的规矩会吃人,将人生,吞活,剥了,饮血吃肉不止,连骨头也磋,磨干净。
方柔咬着牙,慢慢转过身,只盼着皇后那边有所动作,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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