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念被他胸前骨头硌得头疼,抱怨道,“我若有本事,把你揉作一团,塞入袖子里也罢,省得日日叫人不省心。”
崔述胸脯震动,轻轻发笑,语含向往之意,“我也想,就住在你袖子里。”
舒念摸索着寻到他手腕,指腹拂过手腕,“你还没告诉我呢。”
崔述动一动,不着痕迹避开。
舒念越发固执,扑过去强按在掌下,气势如虹,“今日必需告诉我,为了什么。”
崔述转过身,侧首看她。他生就一对微挑的凤目,天然自带一段风流,侧目看人时,目中波光流转,倒如月下一只狐狸化作人形,明明白白摆出一个迷阵,等她自己进来,自己泥足深陷——
崔述双唇一动,“我说了,你信么?”
舒念心中警铃大作,“我先听听。”
崔述莞尔,“念念不喜欢我吓你。我若说为了你,念念心肠这么软,先时不肯应我的事,说不得便应了。”渐渐收敛笑意,“念念对我这么好,我不能欺负念念。”
舒念一滞,“你——”
“别问。”崔述拉她躺下,密密掩在自己怀中,“睡吧。”
舒念瞌睡被他吓跑,纠结半日,小心翼翼道,“真是为了我?”便觉温软柔和一吻,印在自己眼皮上,耳听他小声笑道,“不是,睡吧。”
舒念无声哀叹,她分明一个心中不装事的,老天捉弄,倒叫她遇上崔述这么个满肚子事的,着实活得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待要不理他,偏又舍不得。
在肚中琢磨一时“阿述因为她自残该怎么办”,琢磨了七八十种应对方式,悲哀发现——
大概,也只能,事事依他——
丧权辱国——
简直了。
……
昏睡一夜醒来,舒念身边无人,便躺在枕上想心事,说来也奇,满肚烂账睡去,却连个梦也未做,看一眼空出的半边铺位——
难怪他喜欢挨着人睡,果然挨着个人,要更香甜些。
门扉吱嘎,崔述一低头,俯身进来,看她睁着眼睛,目中瞬生笑意,“起来吃点东西,我们走吧。”
“去哪?”
崔述移到床边,挨她坐下,拾一只手握在掌中摩挲,“昨夜不是就要与我商量离开?”
舒念一滞,的确昨晚弱弱地提了一句“正事”,便被他打岔到不知哪个犄角旮旯去了,“你怎么打算?”
“去见见苏秀。”崔述道,“然后去安阳,未知能不能赶在全军覆没前拉他们一把。”
舒念最后一点瞌睡都被吓跑了,“全军覆没?谁?”
“宁伯遥和武……武家如今谁当家?”崔述皱眉思索,复又摆手,“不重要,就是他们。既已在剑门设伏,杀了个措手不及。若不趁这此良机,将武岳一门连锅端了,怎对得起一番摆布?”
舒念背心一凉,“你是说苏秀打算把宁武两家,连锅端了?”
“宁伯遥一个愣头青,听闻遇伏便手忙脚乱,亲自带人援手,却不想一想,入川那几只碎虾,谁看在眼里?全折了又如何?自己舍弃宗门倾巢而出,换作是我,也是一笑纳之。”
舒念毛骨悚然,“苏秀为何如此?”
“念念可知武督?”
“什么都?”舒念茫然,“不知。”
“先吃东西。”崔述拉她起来,往厨下走,“淮王作乱时,将正易教上下数百高手收入囊中,那些人武艺高强,悍不畏死,攻城掠地,很占便宜。及至战事后期,八山二岛才勉强为陛下所用。平淮事了,陛下便打算,在八山二岛设武督一职,督天下武事。”
舒念止步,“为何我所未听闻?”
“此事半路夭折,你若听闻,反倒奇了。”崔述拉她坐下,盛一碗粥给她,“吃饭,我接着说,你听着就是。”
舒念双唇一张,话未出口,已被他一指按住。崔述抢在头里,“阮青君那已经送去了,昨夜大醉,此时还未醒呢。”
舒念一笑,拾箸吃粥,吃一口便看他。
“武督一事,绸缪虽算隐秘,却也并非无人知晓。起码宁斯同和武忠弼都是知情人。如今各派分据一方,谁做武督都不能服众——”
舒念咽一口粥,“那是先时,此时选一个倒很容易。”八山二岛凋零大半,除了苏秀,还有旁人?
崔述布一箸菜给她,“连我们念念都想明白了。”
舒念口中嚼着,一时恍然,“叫我猜一猜,当日陛下是不是属意你做这武督?”
难怪计划夭折,崔述初初入京,便被监事府投入郊狱不见天日——可笑天下人盛传他要入九鹤府掌事。
崔述含笑不语。
这是默认了。
舒念着实如鲠在喉,“苏秀手段如此酷烈,陛下难道不会心生芥蒂?”
“为天子谋事,不怕手段酷烈,只怕背主离德,服侍君主不够忠诚。”崔述一手撑着下巴,歪歪看她,“念念毕竟是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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