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山石室里曾见过一回,她以为苏循的手笔,那个致命伤。
崔述急往回夺——
舒念今日被他提醒,倒想起另一种可能,一分不让,厉声逼问,“这个怎么弄的?”
崔述挣扎越发拼命。舒念挣不过他,被他挣脱,那只手“咚”的一声砸在床沿上——
好一声大响,听得舒念心窝都缩了一下。
崔述摸摸手腕,“江湖行走,哪一日不与人挥刀,受点伤有什么稀奇?”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舒念冷笑,“天下虽大,有能耐往小吴侯命门割一刀的,屈指可数,能割两刀的,只怕还没生出来。”
作者有话说:
明晚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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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督
◎我也想,就住在你袖子里。◎
崔述双手交握, 将那疤痕掩在手掌下。泠泠的月光透过柴门侵入室内,落在他面上,透出细微的浅青光泽,仿如一只白釉青瓶, 好看到了极处, 却也冰冷到了极处。
看得舒念心头一片冰凉。
崔述手指在那粗糙的疤痕上摩挲一时, 忽尔侧首, “你不是猜到了?”
舒念一口气憋得心口生疼, “为了什么?”
“以前的事儿,别问了。”崔述便也爬上床来, 靠在她肩上, 低声道,“我就是这么乱七八糟一个人, 六年前你不是就知道了么?所以才一直看不上我。”
“几时看不上你?别乱说。”
崔述含含糊糊哼了一声,梦呓也似, “连唐玉笑都知道的事,何必哄我?”
舒念一滞,一肚子怨气打开一个口子, 顿如黄河决堤, 不吐不快,“你做到吴侯, 还要去南院冒充小倌,是不是有毛病?淮王多活几日便多活几日,八山二岛那许多英雄好汉, 用得着你去充大个?便被监事府捅到御前, 将乌纱帽还给皇帝老儿便是, 不做这个吴侯又如何?至不济一跺脚走了, 凭你的本事,天大地大,哪里去不得,非去郊狱走一回,叫贺兰敬铭下毒害你?”
她一鼓作气骂了半日,崔述始终悄无声息,剩的便都咽回肚里,动动肩膀推他,“生气了?”
“没有。”崔述摇头,“听着呢,你接着说。”
舒念瞬时没了脾气,咬牙笑道,“咱们小吴侯别是个傻的,好好的无事也要寻出事来,被骂一顿倒高兴。”
崔述极轻地“嗯”一声。
舒念顿觉恼怒,“逗我玩么?”
“不是。”崔述自打粘在她身上,就变得很好说话,“你教训我,总是将我放在心里,强似不理我。”
“不理你?几时?”舒念深感意外,理一理今夜来龙去脉,恍然大悟,“所以你其实故意不回来?闹这半日,因我没去寻你?”
崔述不吭声,原本轻悄的呼吸却瞬时没了声儿,融在夜色中也似。
舒念愣住,她唯恐崔述嫌自己啰嗦,谁料他却生恐自己不够罗嗦——这都是哪一出对上哪一出?往枕上一躺,哈哈笑道,“小吴侯这般做作,倒似个受气小媳妇。”一时强忍笑意,“夜间在外游荡的感觉如何?”
崔述偏转脸不言语。
果然——
自己一直没理他。小吴侯在外等了半日,灰溜溜回来,想想还真是——有点凄凉。
舒念越发哈哈大笑,躺在枕上笑得打颠儿,“我们阿述怎么这么可爱啊。”
崔述无语,自占了半边铺位躺下,唯觉一副草铺被她笑得不住震颤,忍无可忍道,“有那么好笑么?”
“有。”舒念十分肯定,止住笑,向他依偎过去,“我待你怎样,旁人不知道便也罢了,你不该不知道啊。”
“知道。”崔述张臂揽着她肩膀,揉一揉,“念念一直心肠很软,我——”他说一句,只觉难堪,又止住。
“你以为我只是同情你?”舒念一动,支起半边身子,上下打量眼前这张脸,摇头,“看着分明挺聪明啊。”
崔述一使力,将她按在自己胸前,“倒宁愿糊涂些,像在吴山时那样,完全做个傻子,也很不错,至少你永远也放不下我。”
舒念被他一通混蛋逻辑绕得糊涂,竟也觉得那样不错,想想终有残余理智抬头,“不妥。我这点微末本事,不能保小吴侯万全。”
崔述便也笑起来,他失意一过,复又振作,再开口时声线细弱,如勾琴弦,带一点诱惑,“其实……便是同情我,或是别的也行,都没甚么,只要能将你留在身边,我都可以。”
舒念这一夜见他在“可怜兮兮”和“像个妖精”之间自由轮换,着实疲倦,也懒怠争辩,想想他二人来日方长,他总有一日能明白,便道,“睡吧。”
便从他身上爬下来。崔述一手按住,另一只手在她散开的发间轻轻捋过,“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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