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甘霖,急急张口, 迫不及待饮了许久, 稍觉餍足。舔舔嘴唇歪头要睡,却仍有坚硬一物, 不依不饶,抵在唇边。
他唯觉烦恼不堪,待要拔了那烦恼根儿, 一掀眼皮, 却见舒念微低着头, 眉目专注, 手中握着一柄木勺,瞬时间怒意全消,稍一张口,便有温热粥汤哺入口中,滋味甘美,滑入久未进食的腹中,携一点人间烟火润过他干涸的躯体——
活着,真是一件叫人无比庆幸的事。
舒念将一碗粥喂完,便见他将头一偏,哼也未能哼出一声,已睡得沉了。只那水润的双唇微微张着,仍是老实等着喂粥的模样,顿觉怜爱,俯身轻啄一下,扯过被子遮好。
爬下床去,自哼着小曲儿,往厨下烧一锅滚水,注在木桶中提回柴房。
崔述掩一卷薄被,安静睡着。舒念兑了热滚滚的水,亦不相避,先自己擦洗一回,才又另外打湿,绞了热巾子,给崔述擦拭身体。
舒念自来喜洁。崔述自积秀谷过来便高烧一日夜,淋淋出了几身热汗,汗渍尘土混作一处,更兼这一夜半身狼藉,气味着实说不上好——
她却丝毫不觉难闻,想想好笑,自来情人眼里出西施,果然情之所至,便是腌臜些,也算不得什么。唯独湿巾子拂过脊背时,心生酸楚——连番大伤大病,崔述消瘦厉害,肩胛处蝴蝶骨都支楞着,惹她心疼。
一时擦洗了事,其间不论她如何折腾摆布,崔述始终沉沉未醒——
舒念挨着崔述躺下,恍惚入梦时,渐渐灵醒——崔述自来惊醒,便是白日大病之中,都能察觉强敌来袭,挣扎醒来。如今能这般松驰,未必全是累了,应是多少总能信得及自己了吧。
……
舒念闻到一股子浓烈的酒味,呛了两声便醒来,窗外日光明亮,不知今夕何夕。掉转头,崔述背对自己蜷在一边,身形细瘦修长,乌发铺了满枕。
舒念睡眼迷蒙,梦游一般爬过去,摸他前额,又贴在颊边挨了挨,凉沁沁的并不发热,这才放下心,由他去睡。自己拾掇妥当,打着呵欠出去。
便见阮青君蹲在井边打水,最后一点瞌睡都吓得跑了,疾步上前,“留神挣裂伤口。”
阮青君由她接了,身子一倾在井沿坐下,“亏了姑娘的好药,已经不疼了。”
舒念侧首一笑,“南疆浮雪膏,非但愈合神速,日后连个疤也不会留下。”将水桶提出来,“做什么用?”
“酒坛子打碎了,提桶水冲一冲地。”
舒念奇道,“酒坛子?青君大清早饮酒?”
阮青君指指日头,“马上下山了。”
舒念循他手指看过去,一轮红日只余小半边脸,咸蛋黄一般露着,漫天红云,火烧一般,烈烈涂了满天——她与崔述一番颠倒大被同眠,居然便把一个白日混过了?
这般悠哉,着实不像强敌环伺下,性命堪忧时,该有的光景。
舒念亦觉不像样,便认真盘算八山二岛如今格局,却是半日聚不起精神,心中忧惧全无。索性抛诸脑后,侧耳倾听一时,柴房内一片悄寂,崔述仍旧未醒。
一提水桶,“在哪里,我帮你提过去。”
“房里。”
二人往房中去,进门便见二个空酒坛子滚在地上,遍地酒渍,又一地碎瓷。
舒念吃了一惊,“你喝酒了?”
“是啊。”阮青君倚在门边,“姑娘要不要陪我喝一点儿?”
舒念回头看他双颊酡红,后知后觉这人应是喝醉了,难怪无事跑去井边提水。一时摇头,收拾地上的碎坛子,倒水冲了地,看阮青君坐在门槛上,闷声不吭,便也过去,大马金刀挨他坐下,“昨夜吓着了?”
阮青君摇头。
除了崔述,舒念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旁人。阮青君看上去心事重重,她想了想,“我二人来这,给你带来的麻烦不小,不若你离开此地,换个地方居住。”
“走不了了。”阮青君撑着下巴看她,“外头好多人,跟昨夜那些一般模样的。”
舒念愣一下,的确,不敢冲进来将他二人拘走,难道还不敢在外守备么?只可惜这群傻子昨夜被崔述吓退,竟不知此时正是崔述最虚弱的时候——如此守上几日,等那只老虎打盹儿醒来,再守多少人也是白搭。
越想越觉好笑,便道,“我跟他们商量一下,让青君安然离开,应当也不算烦难。”
“不必。”阮青君道,“这是我师父的家,凭什么要我走?该走的是他们。”
“说的不错。”舒念大喜,重重拍他肩膀,“便冲青君这句话,旁的不敢说,我定然保你安然等到你师父回来。”站起来往外走,走两步又回头,“说起来,你师父与我,还是旧识,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喝酒。”
一笑便走了,自回柴房,崔述仍旧是先前的模样,侧身睡着。只那柴门破旧,一推之下吱嘎作响,崔述梦中受惊,手足震颤,便睁开眼,一时翻转过来,朦胧看她,绵密道,“你去哪儿啦?”
舒念没想到他轻易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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