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下一刻,眼前人影一晃,正当兰霁以为自己看错了时,就见裴镇已?径直走到廊下,去到窗边。
男人高大健硕,迎面走来时打下一片黑压压的阴影。
李星娆握着书,挡在眉骨处,微微抬首:“你?挡到光了。”
裴镇这才看清她面前摆着的一摞书,都?是民俗风情的地理志。
“光太强,看书毁眼睛。”
李星娆眼神一动,忐忑了一早上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
她抬起一条手臂搭在窗台上:“你?一个舞刀弄剑的粗人,倒是知道读书的讲究。”
裴镇听出她话中的打趣,抬手撑在窗台上,俯身下来:“我读过书,认得字。”
言下之意,他?是武夫,却非白丁,当然知道读书的讲究。
“啊——”李星娆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你?对,听你?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话中内容都?很正常,氛围也和睦得很,但偏偏就是说话的两个人站在一起,便叫旁观的看客目瞪口呆。
兰霁脖子都?伸出去了。
这时,一只手从裴镇腰侧伸出来,将他?轻轻拨开。
李星娆这才看到与他?同行过来的兰霁。
“兰将军也来了。”
兰霁回神,支支吾吾半晌,一句简单的回应愣是发?不出来。
是她早上没有?睡醒,还是裴镇昨夜被?奇怪的东西夺了舍?
兰霁是过来人,男女关系的所有?细微变化她最是敏锐,捕捉起来比猫捉老鼠还利索,眼前这两人,分明?……
可……没道理!
裴镇一声喊,兰霁彻底回神:“啊?”
裴镇:“殿下问你?,可有?事禀?”
兰霁看了眼裴镇,连忙上前:“有?的有?的。殿下,末将已?往洛阳城送过书信,百里刺史听闻殿下亲临洛阳,身体抱恙,以命人备下车马,明?日将会亲自前来迎殿下入城。”
兰霁口中的百里刺史,便是李星娆的堂舅百里宁。
在李星娆的记忆里,外祖母是因难缠而亡,生下母后之后就过世了,外祖父一直没有?再娶,忧思?过度,也走得很早。
母亲很小的时候,就被?大房过继,成了大房嫡女,待进宫封后之后,几?乎没有?再回来过。
虽然百里氏隔两年便会前往长安拜见,但李星娆那时正是闹别扭的巅峰时期,自己母亲都?没好脸色,哪里有?心思?应付这些从生下来便没怎么见过的亲戚?
是以,听到兰霁说起这位宁舅舅,李星娆在脑中思?索了很久很久,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大概。
就在这时,身边的裴镇忽道:“见到了自然就认得了。”
李星娆眼神轻动,飞快瞄了他?一眼,裴镇察觉:“怎么了?”
李星娆有?种被?窥伺到心思?的心虚,这让她不免担心,裴镇如此敏锐的人,当真会因为昨夜那三分醉七分演的伎俩动容,真的与她破冰往来?
“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她不承认被?他?勘破心思?,故意往别处扯。
裴镇默了默:“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今次入府,一定有?许多人是初次见面,送些什么才合适。”
裴镇笑了一下,毫不留情的戳穿:“原来那些随殿下走了一路的车里,放的不是要给府中亲眷的礼物?”
李星娆语塞。
还真被?他?说中了。
母后虽让她走这一趟,但要她操心的地方少之又少,连给府中人准备的礼物,都?是慧姑姑亲手操办,一一对应,又与崔姑姑对接,从拿走到出手,都?不需要她费神。
到这里,李星娆忽然有?点回过味来了。
今日见到的裴镇,的确不同。
不像从前那般避之唯恐不及,将自己的一切都?收束起来,让她无?从下手。
他?变被?动为主动,不遮掩,不含糊,直截了当的来去,反倒让她应接不暇。
若她一直掩饰,久了根本不用他?来戳破,他?看她就跟看戏似的。
思?及此,李星娆身子一松,挑眉看他?:“是备了见面礼,那又如何?难得今日不用赶路,我想外出走走,看看这洛阳城外的地界有?什么新鲜玩意儿,若是得心,多添一两件见面礼,不可以吗?”
裴镇看了她片刻,“牵马还是套车。”
关系急速进?展。
当李星娆坐在马上,由裴镇牵着马走进最近的一座小镇时,还有些不敢相信。
她穿着素雅的紫裙,戴着帷帽,旁人乍一看,还以为是新婚出游的小夫妻。
噗嗤。
马上的人忍不住笑了一声,裴镇牵着马悠然前?行,并未回头,明知故问:“笑什么。”
李星娆拽着缰绳俯身,小声道:“我还以为,你方才会和姜珣打起来。”
裴镇很给面子的扯扯嘴角,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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