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哑着声开口,声音里是难以掩饰的疲惫:“你脖子怎么受伤了?”
圣上声音很轻,轻到韩微都差点以为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在此般非人痛苦之下,圣上竟还注意到她的伤口吗?
意识到这一点,韩微心中似有一股暖流涌动。
脖子上只被侍卫的剑划出了一道小口子,来回奔波间已经结痂了。
若楼傆不提起,韩微都要忘了这件事。
“不碍事。”韩微温柔地笑了笑,简单地解释了几句。
韩微软软的声音钻入楼傆的耳朵,他静静地听着,见伤口确实已经结痂了。
楼傆恍惚地看着韩微的脸,手无力地垂下。
他闭上双眼,脸色明显比之前更苍白。
脑海中很多画面蜂拥而来,似有黄沙漫天下的策马御敌,又有冰天雪地中,幼年时的他独自一人恐慌无望地朝尸体走去。
一幕幕似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快速转过,最后停留的,是他母亲站在风月湖边,面无表情地看他在水中四处挣扎,说出口的话比浸了碎冰的湖水还要冰冷:“能帮本宫扳倒静妃,你也算是死得价值。”
湖水淹没他的口鼻,强烈地窒息感令他浑身疼痛,却让他思绪格外清晰。
原来他自从出生以来就渴求的母爱是如此丑陋。
他拼了命地往上游,钻出水面的那一刻,却看到母亲娇弱地在父皇怀中哭泣。
他看见父皇诧异的眼神,看见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情,楼傆心中想要争辩的话顿时没了说出口的欲望。
楼傆独自一人沉默地上了岸,却不知道怎么得,扭头一看,看见的竟是蹲在草丛中的韩微。
韩微仰着小脸,冲他笑弯了眼,指着天边温柔道:“看,是不是很美?”
他顺着韩微指的方向看去,天边皆是星星点点的流萤,将漆黑的夜幕照亮,让他冰冷的身体也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直到仙鹤草再也挤不出汁水,韩微这才将手松开。
因着一个姿势用力久了,她手指僵硬,一动便传来一阵阵钝痛,
她试了试,想将手从圣上手中抽出,却不想圣上力道出奇地大,她只挣了一下,非但没有挣脱,反倒是让圣上抓得更紧了。
韩微无法,只得让楼傆牢牢抓着。
见圣上已经精神不济,韩微不禁着急,师叔祖怎么还没过来?
难道是她想岔了?师叔祖并不在乎这一点仙鹤草?
韩微暗自懊恼,这要是因此她的判断偏差,误了圣上病情该如何是好。
她着急地出声,想喊侍卫帮她一把:“两位……”
哪知她话刚开了个口,两个侍卫神色一凛,快速地将剑拔出。
可下一秒,两颗石子便打到了二人的手腕上。
可剑身的光只亮出了一瞬间,剑又跌回了剑鞘之中。
门被人随意推开,侍卫们齐齐转头看去,只见一身着天青色衣衫男子依靠在门框之上。
男子双手抱臂,看了眼屋里的情形,幸灾乐祸道:“哟,屋里要多个死人了啊。”
韩微没想到,师叔祖竟还是换了身衣裳才追了过来。
她焦急出声:“师叔祖,还请您救救他!”
男子拍了拍手,乐道:“你倒是说对了,我看他这快死的样子,只有我才能救得了。”
侍卫见他态度如此猖狂自傲,对圣上一丝敬畏也无,当即呵斥道:“大放厥词!我们爷身上的毒,唯有东陵医圣才能救治!”
圣上乔装打扮,就是为了不让人看出来,他们自然是不能随口说出圣上身份。
男子表情变得有些奇怪,看着侍卫的眼神十分纠结。
“啧,”他摇了摇头,“你这话说得,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回骂你了。”
他朝韩微抬了抬下颌:“凭什么让我救他。”
仙鹤草一般人只用于晒干入药,用作安神助眠。唯有他师傅教过他与师兄,仙鹤草茎叶的汁水有止血的奇效。
当下医术传授需得拜师,经过重重考验入门后才可学得一家经典。
韩微年纪不大,且尚未拜过师,却能知道仙鹤草此般用法。
他便知韩微定是蒋家后人。
他眼神在韩微和楼傆紧紧交握的手上游离,啧啧两声:“你们什么关系?”
这丫头不是入了后宫吗?怎么竟与这男子拉拉扯扯的。
看着她着急的小模样,俩人关系像是不一样。
“他是我……”韩微表情一滞,脑子飞速转了几圈,最后蹦出两个字来:“义兄。”
两个侍卫当场就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是否该反驳。
“义兄?”男子目光落在俩人手上,调笑问:“他怕不是你的情郎吧?”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有一颗双更的心……(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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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下的夜幕总是来得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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