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易花都醒来时,发觉自己竟然躺在东来殿里,足足愣了半晌才忆起昨日之事来。
侯着他的居然是陈田,见到他的第一句话竟是“恭喜小将军”,手里捧着崭新衣袍,另易花都不免尴尬。当然,他心中亦明白严从化对他的情意,毕竟陈田极少不随圣驾而去,现在严从化自己去朝会,却留陈田在此照看自己。这等恩宠,他若是还不领情,那便是不识抬举了。
他自然是不知道,今早严从化睁眼时,见到已转过身来,缩成一团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易花都,几乎有了要取消今日早朝的念头。他瞥见易花都露出来的一侧肩头肌肤,上面还有自己昨日情动时捏出来的几道指痕,令他有些心疼之余,又不免思忖,那点儿鹿血果真有如此效果吗?怕有效的只是身前这人,令他沉沦至此,若易花都愿意长留宫中,真不知会给仁合添多少个皇弟皇妹来。
但身为一国之君,这点儿自控力还是有的,严从化咬着牙招呼陈田入内,全程梳洗都不准他吭一声,生怕扰了梦中的易花都。
今日朝会结束得也算早,严从化刚进殿不久,御医后脚便到了。在圣上面前,老御医打起十二分精神,花了比寻常更长的时间给易花都细细检查,除望闻问切以外,还对他腰腿旧患稍做推拿。
“回秉陛下,易副将早年两处伤患,虽早已痊愈,但毕竟伤筋动骨,又都伤在发力时易触发牵引之处,不可掉以轻心。易副将是初产头胎,产程定有阻滞,旧伤又添其施力不便。为免难上加难,老臣恳请易副将日间多行走动锻炼,相信会大有裨益。以易副将之体魄,定能顺利诞下胎儿。”
严从化正要答话,却被易花都抢了先:“御医话中未提及胎儿情况,想必一切无碍?”
“如易副将所言,一切无碍,胎儿强健稳妥。”
易花都这便放下心来。严从化挥手遣退御医,一面将易花都抱紧自己怀里,一面对陈田发令:“你去将往御花园的三条道都探一探,若无要事,便叫他们都回避了。一会儿,朕同小花儿走走去。”
他又将手掌轻盖在易花都腹上,极轻柔地抚着,“几个哥哥姐姐,无一不在娘胎里就令朕忧心。最好这个小不点,是个懂得心疼娘亲的乖孩儿。”
易花都见他神色轻松,看着像是个可旧事重提的好时机,便稍微放软身段,轻轻倚靠进严从化怀中,“陛下……”
“嗯?”严从化抱着他,双手都搭在他孕腹之上,摩挲着新衣之下的薄薄肌肤。
“关于宫中几位娘娘,昨日陛下说了,有意籍此整顿前朝政务,那便不是臣能多舌之事了,一切全凭陛下定夺。但是,皇后娘娘……”易花都说得有些心虚,将半张脸埋进严从化的衣襟之中,“还请陛下顾念旧情,三思慎行。”
严从化沉默片刻,才安抚状地拍拍易花都的背,“那你自己呢?朕没有你想的那么冲动,自不会贸然对皇后如何,只是你愿意与皇后以姐弟相称,留在宫里陪着朕吗?”
这一回,轮到易花都沉默了。
正巧,陈田送了煎好的药来,又道去御花园的路已清理妥当了。易花都一言不发地喝干净药,任严从化温柔搂着他,两人往园中散步去。
沿途确实十分清净,为回避圣驾,连寻常料理花草的园丁都被陈田预先驱散,一路上除了他们以外,再无旁人。
易花都随着严从化,由东来殿慢慢行至湖边,心中乱作一团,美景入目也皆糊作一团,不知眼前为何物。甚至行至小庭准备歇息,也是严从化轻声提醒他留神台阶。
看着他一身明黄,眉眼间散去不少平日里的威严肃穆,对待自己全是温情脉脉与小心翼翼,易花都几乎说不出一个“不”字。但当腹中胎儿轻微蹬踢,动作顶得自己心头酸软,易花都环顾四下,花团锦簇,雕栏玉砌,事事金贵,样样奢华,心中又难免忧伤。
“我不愿意。”
易花都望着严从化的背影,终于轻声答道。
“并非我不懂陛下心意,今生我已有幸替陛下生儿育女,昨日又听君一诺,其实什么都值了。”易花都淡然叙道,“但我易花都是将门之后,绝不贪图荣华富贵,躲于庭院中苟且偷安。请陛下许我三年,在诞下龙裔之后,准我回西漠军中,建功立业,圆父辈遗愿。三年后,我自当回宫长伴陛下。”
“三年时间,便能让你愿意与皇后共事一夫了吗?”严从化未回过身来。
“待我归来之时,我亦不要高官厚禄,不要厚典册封,只做陛下跟前一侍卫,终生仍以君臣相称。”易花都如此答道。
严从化久未应声。易花都不敢追问,但心中已渐坚定下来,不论圣意如何,这已是他最后的答复。
他希望严从化能明白,他愿以一生的光景去报答君王垂爱,但他亦有他的坚持。
“朕明白了,你的意思……”严从化深深叹息,“自古情义两难全,偏偏你要朕死后,要么只与你一人合葬,要么只要你一人守灵。”
易花都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为难与伤心,不免随他一同凄怆,低头不语,只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