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儿听了这话,脸色一白,忙将袍子再扯松些,欲遮盖住愈发古怪的身形。
待到夜里小腿抽筋越来越频繁,爬梯子去开高处的柜子也越来越不方便,腹中胎儿甚至已慢慢会蹬腿时,白云儿才在心中终于对自己说出那一句:
他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白云儿接生过不止一次,正因为有经验,才知道单凭自己一人之力,难保父子平安,无论如何都需有人从旁照料。他不愿留在出岫堂,即便沉芳村已经离去,他仍想要保全师父在左邻右舍之间的名声。此时他能去投奔的,便只有邱嘉禾了。
沉芳村不辞而别近半年后,白云儿收拾好行囊,独自翻过坡去,在夜里叩响了兰圃客栈的门。
这些便是,白云儿始终无法对邱嘉禾坦白的实情。
之后的打算,他倒是同邱嘉禾商量好了。他会在此借住到孩子出世,有他自己的医术,再让邱嘉禾悄悄去请镇上的接生婆,应当不会出大问题。等孩子生下来后,他恢复了身体,便会带着孩子回到出岫堂。如当初沉芳村捡到他一般,他只需随便扯个借口,将这个孩子抚养长大便是。
“那,你要让这个孩子怎么唤你?爹?娘?还是……也叫师父?”邱嘉禾托着下巴,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白云儿则又是那姿势,低垂着脑袋,眼中无神,双手抱着隆起孕腹,满面愁容:“我,我不知道……”
邱嘉禾叹了口气。这次见到白云儿之后,老友似乎性情大变,以前的机灵和彬彬有礼全都不见了,只剩下这苦兮兮、眼红红的委屈模样,令人头疼。
也不知道那个沉堂主,除了治病好以外,究竟还有什么好的,能让这一团傻白云痴心至此。邱嘉禾想来想去都想不通,但他心中其实也总不免思忖,这沉芳村,真的不打算回来了吗?
不论家家户户是否皆有自己的秘辛,坡南的人来人往永不停歇,集市吆喝声日日响起,也日日不重样。似乎这儿的时光,也流逝得比静谧的坡北要快一些。
白云儿来了兰圃客栈也不算太久,只一月左右,此处又迎来了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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