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王珩凝望着她的面容,目光如潺潺清溪。他道:“情不能专,辜负深情。这几个字从一个女郎口中说出,真让人意外又感慨……”
薛玉霄道:“你似乎不太认同……这问题算是过了吗?”
王珩摇首道:“我其实很认可。只是簪缨仕宦之家,必得周全礼数,你身为薛氏少主,又已经封侯,专情一人对你来说,反而会让司空大人头痛不已。”
两人独处,薛玉霄就在面前,他却不能将心意诉之于口。他答应母亲要顾及颜面得体,既然答应,就不能因为情不自禁而做出没颜面、不得体的事。
三问已毕,王珩取出王氏庄园的土地契约、户籍名册,大大小小几十项杂乱账簿。他从小被当成正君培养,对这些土地人口的庶务还算了解,耳聪目明,算术颇佳,然而在薛玉霄面前,他却并不开口加以指点,只是挽袖磨墨。
王珩的手也很苍白,透着一股不太健康的冷色,手背上的血管浅浅地掩在血肉中,痕迹几乎淡到看不见。这就显得双手如同玉雕雪砌,全无异色。名墨色泽深浓,与他的手形成了鲜明对比。
账簿当中偶有记载不清楚的,薛玉霄会轻声询问,他便微微倾身靠近,素簪与她发鬓上的金钗轻撞一声,而后解释给她听。王珩素来体弱,近来又添了相思之疾,他的精神却在此刻全然好转了,从旁陪伴数个时辰,仍旧神思清楚、不觉疲惫。
薛玉霄却惦记着他这个多愁多病身,停笔道:“实在无需你亲自侍墨陪伴,庄户上的管事肯定也对这些事清楚了解,让她们来与我交谈,岂不省事?我怕累着你。”
王珩研墨的手一顿,说:“我并不累……不过既然你相劝,我会听的。只是,姐姐能不能送我回去?”
他为了自己的公务亲自到此,还百般配合,薛玉霄没有拒绝的理由,便欣然起身,看着他整理好了衣着披风,与王珩一同走出去:“这里离放鹿园还远,你要坐我家的马车吗?”
王珩没有立即回答,他面纱下的耳垂略微泛红,说:“……好。”
门庭道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扫去,上面绵软的厚雪虽然清理干净,但底下却凝了一层薄冰没有铲掉。昨夜先是下了点小雪,随后才变大的,小雪随下随化,道路上便覆盖着一层肉眼都不易察觉的冰。
王珩从石阶上下来,侧首看她的面颊,脑海中思绪万千,一时不慎,踩到阶梯下方未化的冰层,顿时失去平衡。
薛玉霄从旁发觉,伸手扶他,手指却跟王珩的手臂彼此错过,被一团披着厚重毛融披风的身躯跌进怀里。薛玉霄向后退了几步站稳,脊背撞到院中那棵巨大的雪松,松针的薄雪簌簌地飞落下来,坠到鬓发、肩膀上。
王珩从她怀中缓慢抬头。
其实并没有多温暖,她穿着整齐,外衣微冷,两人隔着重重的衣衫,连彼此任何一寸肌肤都没有触碰到。但他却觉得脑海所有思考全部断裂,一时不能呼吸……他迟滞了良久,松针上的雪在身上消融而去了。
薛玉霄扫去落到他后颈的雪花,将披风上的落雪抖下去,扶着王珩的手臂站好,道:“这就是你说的‘并不累’?要是昏倒在我面前,我如何跟丞相大人交代。”
王珩面纱下的脸颊热烫起来,他立即跟薛玉霄保持好正常距离,低头看着地面:“多谢你。”
薛玉霄道:“不用道谢,只是举手之劳。”
她护送着王珩上了马车。
车内的陈设熏香大多都是裴饮雪设置的,掀开帘子,就能闻到一股隐蔽而深远的淡淡梅香,王珩上车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后从容规矩地坐下,跟薛玉霄保持一个比较正常的社交距离。
两人在秋收宴近距离说过话,就如同裴饮雪知道名贵檀木之香是王郎到访一样,王珩也对他身上冷冽脱俗的梅花气印象深刻。
他垂下眼帘,盯着散发出薄烟的小炉,喉结微动,忽然道:“姐姐待裴郎君就是那样想的吗?你愿意……专情于……”
薛玉霄怔了一下,无奈笑道:“这也是丞相所问?”
王珩看向车窗外,手指攥出一点冷汗,他将袖摆揉得尽是褶皱,心有千千结:“……自然是。不然还能是我问的吗?”
薛玉霄觉得这就是他在咨询自己对自由恋爱的看法,于是看破不说破,道:“裴郎待我情深意重,我不会辜负他,会对他很好。至于专情之言……这不是夸口在嘴上说说的,路途遥远,且行且看,日久天长下去,世人自然会知道我的本心。”
王珩道:“我不知道裴郎君是不是前世修行有德,才会得到你的青睐。”
这句话略有艳羡之意。但很快,他就摆脱了这种情绪,与薛玉霄探讨:“按照你的进度,大约不久后就会前往豫州。启程之日,我去送你。”
薛玉霄道:“天寒地冻,实在伤身。你屡屡相送,这份关心之意我心领了,但不想因为我损伤你在外的清名……上次红叶山寺一别,京中已经有流言产生,很多人都误会了你,觉得你对我有意,这样下去,我无颜面见丞相。”
这“误会”二字极为刺耳。乃至回到放鹿园门前,王珩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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