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岭南,被流放的崔妙一边拍打着飞来咬自己的蚊虫一边挥汗如雨地挥动锄头锄细泥土,并勾出一个个小坑。
她身后,萧大老爷夫妇一人提着一个小篮子,小心翼翼地将作物种子放进小坑里。
萧大老爷佝偻着背,又放了一会儿作物种子,便席地坐在泥土上,咳了起来,咳了老半天,忍不住看向北边:“在我们安县,这个时节,才春末呢,天气凉爽得紧,不像此处,早早便热了。”
萧大夫人有气无力地点头:“谁说不是呢。”只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她便沉默了下来。
流放的日子太累,太艰苦,耗尽了她的所有精力,所以她连话都不想多说几句。
崔妙听着两人的对话,忍不住停下挥锄头的手,抬头看向四周。
这里是密林中清理出来的荒地,到处都是被流放到这里的犯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木然,如同她从前瑰丽生活里偶尔瞥过街角瞧见的乞丐。
他们现在连乞丐都不如,不知道明天在哪里,会不会有什么改变。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敲着铜锣走了过来,高声说道:“皇上诞下皇太女,大赦天下——”
崔妙和萧大老爷夫妇骤然听到这么个消息,都惊住了,忘了反应,可是喜意却从心底往上涌,如同巨大的泉水,喷涌而上,很快将他们整个人都卷进去了。
大赦天下,大赦天下啊!
萧大老爷一把揪住萧大夫人:“我们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我们可以走了!”
萧大夫人不住地点头,泪水无声地滑落:“是啊,我们可以离开了,我们可以离开了。”他们都扭头看向崔妙。
崔妙回神,也裂开嘴笑了。
可是,三人的笑容才刚刚舒展开,那敲铜锣的人便又高声道:“处犯下造反大罪的人,其余人等,都可获得赦免。皇上有灵,反贼以及反贼家族须服刑满五年才可以大赦!”
萧大老爷夫妇和崔妙的笑容僵在脸上,下一刻,三人失声哭了起来。
并不大的荒地上,好些人抱着身边的人失声痛哭起来。
他们当初是被判处谋反大罪的,他们要服役五年后才能获得大赦。
也就是说,他们还得在这里再干五年!
哭了不知多久,崔妙安慰灰心绝望的萧大老爷夫妇:“五年而已,很快过去的。我们再坚持五年,一切就会好起来的。到时我去考试,去做小吏,或是做夫子,我们会活下去的。”
萧大老爷夫妇哭着说道:“人生有多少个五年啊。”之后任凭崔妙怎么劝,他们都不再说话。
崔妙想着,自己隔几日劝一回,慢慢劝,再过些时日他们会想通的,便重新拿起锄头,继续埋头苦干。
可是她只劝了萧大老爷夫妇两回,便没有然后了。
因为,萧大老爷夫妇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她许配给管理他们这些苦役的小头目。
崔妙知道那小头目,听说过不止一次,他会打老婆,半年前他妻子暴毙,世人都说是这小头目干的。
崔妙自然不乐意的,哭着喊着反抗,可是她是苦役犯,又是女郎,处于弱势,哪里反抗得了?
正当崔妙绝望地被带走时,本县县太爷带着长安城的旨意赶到,将她救了下来。
随后,县太爷宣读旨意,像崔妙和各世家不直接参与谋反的后辈,可伴随此处大赦天下获得赦免资格,但每年交的赋税,要比寻常人重两成,交足五年方可消除案底,重新成为普通老百姓。
县太爷宣读完,看向脸上满是泪水目光却异常明亮的崔妙和其他世家后辈:“尔等可以选择仍旧服徭役,也可以选择交赋税,一旦选定,不可更改。”
崔妙和几个跟她一样被连累的世家子异口同声地喊:“我们愿意多交两成赋税!”
当离开苦役区时,崔妙哭出声来。
萧大老爷夫妇谋算成空,自然被留在了苦役区,两人都是好吃懒做之辈,平素是靠崔妙帮衬日子才轻松一些的,如今见崔妙走了,又惊又怕,忙冲崔妙大喊:“阿妙,你记得回来看我们啊。这里日子苦,你若有吃的,送些回来啊。”
崔妙听到这些话,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两人:“我永远不会再回来看你们了。自从你们将我许给那小头目,我便死心了。我也终于明白,皇上当初是什么心情。那时我心里怨恨皇上绝情,真是太不应该了,合该我也经历一次的。”
刀子没落在她身上,她不知道疼痛,所以,大度地帮别人原谅。
实在太可笑了。
五年后,崔妙凭借本事,考进了妇女联合会,成为了妇联中的一员。
出发去工作的第一天,崔妙看着东起的旭日,笑了起来:“原来,女子为帝会有这么多好处。”
她也可以做官,天下所有的女郎都有资格做官,只要通过考核。
如果是前朝,如果是男子为帝,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这一天,在京城的萧大娘子又落榜了。
苏家小娘子生下孩子后,由于生活困苦,再加上见京中来来去去有许多女郎当官做夫子或是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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