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给了柳青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生怕她不明白。
柳青自然是明白了,却不想同他说什么,只问他这二人的名字。
“……姓秦的叫秦维,姓王的叫王世文。”
柳青心下一动:“……王世文,世代的世,识文断字的文?”
“……是了是了,是这俩字。”
柳青略有些激动,倒不是因为五爷昨日给她的人名里正好有个叫王世文的。而是因为洪敬签的那张文契上盖章的中人便是一个叫“王世文”的,她原是想查查这个人,无奈上面只有个印章,而这名字又太普遍。她不知从何查起,便一直没拿它当个线索。
这伙计口中的王世文也帮人做做中人,有没有可能他就是在文契上盖章的那个?
她留下了自己的名姓,告诉伙计若是想到什么就再去刑部找她,若是他提供的线索有用,衙门还能给赏钱。伙计点头如捣蒜地答应了。
她们刚走了片刻的功夫,便有个一身短打,十分精壮的人进了这铺子。
伙计问他要买什么,他却掏出一个顺天府的小铜牌往柜台上一放。
“方才刑部衙门的柳大人刚来过,大人说若是找人什么的,还得我们顺天府来。方才你跟柳大人说的什么,再跟我说一遍吧,我好去抓人。”
伙计一见又是官府的人,说的还都对的上,哪还有什么可隐瞒的,便即刻将方才告诉柳青的话又告诉了这人。
……
柳青记得五爷给他的人名里只有王世文,并没有秦维,便按照伙计提供的大致住址,带着衙差直奔王世文的家。
然而他家里没人。据左邻右舍说,王世文是和秦维一起出去闲逛了。
柳青便让衙差翻墙进去搜查,衙差搜到了和柳青手里一模一样的一柄匕首。
那么此人必是铁器铺伙计所说的那人无疑了。
她让衙差打开院门,自己进了他的屋子搜查。不一会的功夫,她便在他的文房盒里发现了他的印章。
那份卖铺子的文契她已经看过千百次,闭着眼都能回忆起上面各处的样子,这印章的确就是印在文契上的那一枚。她便趁衙差不注意,将印章收进了袖子。
她们在此等了快一个时辰也不见王世文回来。天色已晚,柳青便让衙差在附近埋伏着,一见王世文便先押回刑部大牢去,待明日她再行审讯。
……
快到傍晚的时候,天阴,下起了雨。
沈延乘车到了齐家别院的时候,雨才停了不久。
天高气爽,空气里漫散着落红的残香。
齐家院墙上原是挂了一排三四个绉纱灯笼,一直延伸到巷子远处。然而大概因之前风狂雨大,灯火早已熄灭。沈延的车马是靠着车檐下两个灯笼的光才找到了地方。
他在衙门换了身细布的直裰,起身展平衣角才下了车。齐家大门闭着,他才刚要敲门,小门一开,出来个还没他腿高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梳着丫髻,发间系着樱红色的丝带,长了张粉团捏的脸、乌亮亮的大眼睛。
她一见沈延便先开了口:“您找谁?”
沈延低头笑道:“我找齐老爷。你是齐老爷的孙女吗?”
“不是,我是柳大人的孩子。” 小女孩极认真道。
“……”
沈延被这句话震了一下,唇角微动。
“那你是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孩子?” 柳青看样子也就刚及冠,哪来三四岁大的孩子。
“嗯……” 小女孩想了想,“……就哥哥被抓走的那天……”
她话还没说完,嘴巴就一扁,水汪汪的眼睛里一串串的金豆子掉下来。
沈延从没有因为一句话就引得一个小娃娃哭起来,更是没有哄过小娃娃,一时竟有些慌乱,也不知该怎么安抚她才好。
“你,你别哭啊……” 沈延伸出大手,试着拍了拍她小小的肩膀,“外面太湿了,要不你先进去玩吧?”
他也是堂堂的朝廷三品大员,在人家家门口把人家孩子弄哭了,这算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出来玩的,” 小女孩抽抽噎噎地,用肉手擦了擦眼泪,“我给柳大人打灯,他怕黑。”
沈延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拎着个小小的兔儿灯。兔儿的眼睛鲜红,肚子里透着暖黄的光,乖巧又可爱。
沈延微微笑起来,这灯倒是挺配柳青的。他不是什么都不怕么,怎么还怕黑啊……
被雨水冲刷得光亮的石板路上,响起嘚嘚的马蹄声。
柳青骑着马回齐家,身上百般难受。她的头发已经湿透,背上也湿了一大片,除了这些以外,因为阴天下雨,她脸上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
雨最大的时候她找了个地方避雨,后来雨小了些她才重新上了马,虽然撑着伞,她身上还是淋湿了。
她走了半晌黑漆漆的路,一颗心砰砰地狂跳。早年她在黑暗中侥幸逃过一劫,但是对于黑暗的恐惧却早已在心里生根发芽,极难根除。
好在,她远远地已经望见了那一缕光明。
渐渐地,那光明越来越近,石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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