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尽,一缕缕光线闪着他的侧脸,他那时而悲愤的脸庞,当白光扫到他另一侧脸庞时,天旋地转着,他的脸上只剩下狞笑。
只见几个穿着工装的人员端着长枪在街上奔跑着,他们一拉枪栓只听得无数声枪声响起,微亮的街道尽头,几个工人纠察队的人倒在地上。
“1927年四月十二日凌晨,几队青帮分子伪装的工人突然从上海街道的四面八方冲了出来对着工人纠察队的人射击…”
一个人一下从床上坐起身,他瞪大眼睛脑门冒着冷汗,他瞳孔晃动,颤颤巍巍地冲向窗边一掀窗帘看着街上,只见几队穿着同样衣服的人互相开枪射击着。
他大口喘着气,衣服没顾得,只穿着一身衬衣踉踉跄跄地冲出大门,他看着几个穿着长衫的人来来去去,他大声喊着。
付其参街上怎么火拼了!谁先挑起的事端!
几个肩上扛着枪的工人跑到付其参面前,他们脸上带着污垢,身上的衣服带着血迹,他们大声喊着。
“付委员!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人,他们突然就朝我们开枪!几个同志说像是青帮分子!”
“对!还有人说汪寿华委员昨晚去了杜月笙的宅子赴宴!再没回来过!”
付其参深吸一口气,他左右看着,耳边的枪声连绵不绝,他抬起双手使劲一抓自己的头发,他看向那几个工人,眼中闪着泪光,红着眼眶压着声音说道。
付其参都不要乱…不要乱…你们负责集结与整顿队伍,设立防御共事…全面反击那些青帮!快去吧!
付其参耳边嗡嗡的,仿佛一颗手雷在他耳边炸响一般,他眼前那几个工人的面容愈来愈模糊,他颤颤巍巍吐出一口气,一眨眼睛一甩头,看着那些工人远去的背影逐渐清晰。
白复成站在窗边面色复杂地看着街道上几条尸体,突然间他身后的电话响起,白复成的手指一抖,他一下转过头看向床头柜上的电话。
白复成深吸一口气,他转身大步走到床头柜前,他犹豫一阵,眼珠左右动着,一滴汗珠从袖口里的胳膊上直直划到手背上,他的手发着抖,五指指尖不断滴着水珠,他颤颤巍巍抓起电话靠在耳边,强装镇定压着声音喊说着,可声音里依然有些许颤抖。
白复成喂…我…我是白复成啊…我刚睡醒,有些晕…请问有什么指示?
白复成的后背仿佛被针扎一般,他扶着桌子缓缓坐在床上,随着一缕白光扫过他那呆滞的五官,白复成的脸逐渐变成重影,电话变成黑白色,垂落在半空中来回摇摆着,一个人的声音从他耳边贯穿而来。
尹行之白连长,刚刚接到消息,工人纠察队内乱了,当街开火,为了防止此事秩序恶化,也为杜绝今后上海再出乱子,特派你的连队配合二十六军收缴工人武装。
尹行之的话仿佛被拉长数倍,随着嗡的一声,白复成瞪大眼睛,腿一软一下瘫坐在床上,手里一松电话在床头柜前左右摇晃着,白复成神情呆滞地听着连绵不绝的枪响。
尹行之一下将电话扣回桌上,他缓缓侧过头看向坐在窗边的于先词,于先词双手垂在膝盖下,他弓着身子,神情恍惚。
于宝茵铃铛般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着,她缓缓转过头,一阵阵风将她垂肩的头发泛起浪花,她大声喊着。
于宝茵(少年)北伐军赢了!国民党不是反革命!
于先词缓缓抬起头,窗帘一起一伏着,房间内已空无一人,于先词的脚步缓缓踏在湿润的泥土上,四周的一切都是无色的,他也是,于先词看着四周那茂密的森林,天是黑的,四面不时突然喷出厚重的白雾。
白复成身后跟着几队士兵,他们在街上大步奔跑着,白复成听着那枪声,他咬着牙,眼中闪着泪光左右张望着,几队士兵从他身边掠过,他们分向两边奔跑远去,白复成深吸一口气喊道。
白复成不准开枪!不准杀人!
付其参躲在箱子后,他手里握着一支手枪看着一个个工人突然被穿着北伐军衣服的人开枪射倒在地上,付其参瞳孔放大,没等他反应过来,被几个工人架着向着远处逃窜而去。
于先词缓缓抬起手扶住一颗黑漆漆的树木上,风来,松针被吹落掉在他的手背上,随着白雾飞向他,一个人从白雾中走来,只有她是彩色的,于先词愣愣地望着她,只见那人泪流满面,哽咽着说道。
于宝茵(少年)哥…你在骗我?
黑白色的于先词愣愣地看着正常颜色的于宝茵,他颤颤巍巍抬起手,刚想触碰在于宝茵的脸上,于宝茵一瞬间被拉远了,她站在一颗高得一望无际的松树前,她苦笑着,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颊。
于先词你这是…后悔了吗?
二人的声音在山林中形成一阵阵回音,伴随着一阵阵猫头鹰的鸣叫,黑色的云层在白色的天空缓缓移动着,于宝茵一吸鼻子,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满眼泪水笑着望着于先词。
于先词仰起头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挤出,他微微张开嘴,气息发着抖,一阵阵风将地上黑色的枯叶卷起落在二人的头顶。
于先词睁开眼睛,几滴眼泪在半空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