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贵否?还不退下?”
应芜竟抽出宝剑,直指天帝,苍列目光一凛,挡在她身前,应芜垂泪,望着他说:“他在何处?阿兄…他说他想回家,想回海渊,他为何不在?他们把他的身体分到哪里去了?阿芜不要,求求你…哥哥…”
应芜此生只跪过褚绥,现在她扑通一下,跪在苍列身前,握着他的衣袖连声哀求道:“我们把他带回海渊,让他回归故里吧…哥哥…求求你…求求你…”
她哭声悲切,苍列闭目,心中不忍,却也不发一言。苍列深知此事乃是师尊为他们二人的筹谋,师尊始终坚信,慈悲为怀,能普度众生,他只要行善,就能有所回报,就能庇佑他的两个孩子。
如今挑破,筹谋已散,仙界更是知晓他大去之事…苍列累了,他疲惫地拂下应芜的手,应芜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怒道:“苍列!”
“阿芜,你太不懂事了。”苍列叹气,“走吧。”
应芜站起身,眼中扬起浓浓的恨意,她剑指天穹,一一扫过座上众仙,冷笑、大笑。
“好、好、好…都说仙者薄情,如今一看,果真如此!尔等鼠辈,穴居于此,受人庇佑,临了亦不忘折去一寸好处,十万载为苍生,苍生又予他何物?只知索求,只知索求!他之一生,不是为尔等所活的,他亦是生灵!天地不怜,我来怜他!他日尔等再求不能!”
“应芜!”天帝震怒,一掌拍下,应芜手中龙泉大振,她怒火中烧,宝殿亦为之战战,众仙起身,连声道,“放肆!”
应芜将要催动灵力,苍列忽然伸手,握住她的龙泉,鲜血淋漓,应芜连忙收剑,痴痴望着他,却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恨,咬牙道,“我要找到他,不论他在何处,下及黄泉,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到他,带他回他想去之所…”
说罢,便化成一缕金光,从殿中消散了。
众仙久久未能回神,又看向天帝,天帝气竭,但也气短,只能重拍座位。苍列立于大殿之中,沉默良久,还是去追她了。
应芜掠过三界,翻遍世上每一寸角落,苦苦搜寻。
苍列跟在她身后,看她怒火平息,渐渐变得麻木不仁。他长叹,想要制止,她却闪过他的拉扯,执着去找。
她想起林霜说过的话,便转去那脏污地,寻他的龙身。三界之大,她苦苦求索,却也始终寻觅不到他的踪迹,应芜疲惫得倒在地上,苍列伸手,应芜甩开他,痛斥道:“不要扶我,我恨你,我恨你!”
她大哭不止,苍列叹息,想要张口,她又哭着跑开了。
应芜一直在找…她寻他的气息,寻他的行踪,眼前模糊,幻觉与现实交错不定,她低声说:“阿芜恨啊…”
恨啊,好恨。恨这世间一切,恨这天道诸法,她恨…憎恶至极!
她只觉得昼夜颠倒,天地翻转,她跌跌撞撞,踽踽独行,终于…她嗅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她寻着那个气息,向九幽奔去。
苍列握住她的手腕,更是让她笃信了,她跑向他,苍列叹道:“应芜,别去了,你受不了!”
应芜浑然不觉,她只想见他。
破开重重迷雾,她立于山崖,在浑浊处,她隐约看到了连绵的高山,青黄、酱紫、深红,仿佛溃烂的果实,横亘在大地之上。
鼻尖一阵腥臭,她挥开层雾,终于见到了她朝思暮想之人。
一具龙尸匍匐着,绵延千万里,他之血水流淌于地,他之肉身残败不堪,曾经俊美如月的银龙,此时却溃烂腐败,皮肉残缺,到处都是被啃咬、吞食的痕迹,即便如此,他仍旧在反哺天地,为它净化此处,生息断绝之所,居然泛出浅浅青绿,正暗藏生机。
应芜跪在地上,望着他,胸中鼓动,头脑一片空白,她张开口,双眼猩红。她尖叫着向他冲去,苍列搂住她的身体,劝她不要上前,应芜挣扎着,发出了极为凄厉的哭声。
她喊他:师尊。
她哀求着:放开我。
她伸手,企图握住他。在她手中,他是那样可怜,好似一只幼虫,可在这天地之间,他如此庞大,她搬不动。
极度悲痛之下,应芜颤抖不止,手脚发麻,她胸口猛地舒张收回,直到她吐出这口气。
她呕出一口鲜血,意识尽失,就这么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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