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是大男人,不拘小节惯了,当场就换起衣服来的不在少数。
张遮面色便不大好看。
姜雪宁自然不能和他们一样,隻同张遮说了一声,便寻了旁边一处树林,往深处走去换上衣袍。
只是她去了半天也没见回来。
张遮的眉头便慢慢皱了起来。
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人,便对一旁的黄潜与冯明宇道:“还请诸位稍待,我去看看。”
黄潜与冯明宇自然不敢说什么,谁知道在这种荒郊野外一个姑娘家是不是在里面出了意外?
可他们是不敢去看的。
人是张遮带来的,自然该由张遮去看,也没人怀疑什么。
这冬日山野间的树林并不特别深,只是重重遮挡之下也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
张遮实在有些担心。
可走到深处也没见人,又没几步竟看见前面的光线变得明亮起来,竟是已经直接穿过了这片树林,然后一眼看见了此刻站在外头的姜雪宁。
这树林外面竟是一条河流,冬日没什么水源,都平静地躺在了凹陷的河滩上。
阳光从高处照落,雾气都从林间飞散。
水面折射着白灿灿的日光,转而覆盖流泻到人的身上。
她已经换上了那身颇为十分简单的农家女子的衣裳,换下来的原属于他的衣袍则搁在河边一块大石头上。浅青色的衣料将她身躯包裹,根本没有什么样式和颜色可言,实在有些配不上这一张好看的脸。
世间有些女子,似乎合该生在富贵乡。
但姜雪宁自己却十分坦然,对这一身衣裳没什么意见的模样,好似早料到他会找过来一般,竟朝着他眨眼一笑:“现在可有说话的时间了吧?”
张遮微微一怔,便明白了。
想也知道姜雪宁一介女子避开众人去换衣裳,旁人与她无亲无故,自然不好说来看看是什么情况,只能任由他一个人过来找。
而他也一定会来找。
只是他方才关心则乱,竟没想到这一层去。
姜雪宁便问:“张大人怎么会在此处?”
张遮简短道:“天教勾结平南王逆党犯了圣上的忌讳,朝廷那边剿灭天教时杀了天教一个名为公仪丞的首脑,知道了些天教内里的消息,便由我做计假扮是天教那少有人知其身份的度钧山人,查一查天教内里的情况,也好将其铲灭。劫狱之事也是一早便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姜二姑娘彼时也在那里……”
姜雪宁当然是因为去探望燕临。
她心道勇毅侯府的事情不小,若将张遮扯进去她于心不安,且张遮也没有开口问,所以她并不开口解释,只是这般看着他,一副想要蒙混过关的样子。
其实张遮昨夜便已经想过了。
还有什么人能让姜雪宁大半夜里披着一身黑的披风冒险混进天牢呢?
大约还是燕临吧。
张遮没有去追究,只是道:“你无故失踪,姜大人必然担心。且这一路实在凶险,张某本该尽快使姜二姑娘脱险,只是眼下此处村庄也是天教内应之地,不敢将你留在此地。天教在通州有一处重要的分舵,乃是他们在北方最大的据点,探得其巢穴时只怕便有一番恶战。通州城里永定药铺乃是朝廷接应之地,所以届时还请二姑娘装病,我便好以此为借口,送姑娘脱险,回到京城了。”
姜雪宁听得心头一凛,然而眸光越过这茫茫水面投向外面这一片苍茫辽阔的天地,却横生出一个已经在她心头盘旋了一路的想法——
为什么要回到京城呢?
这简直是上天赐予她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重生回来,她主动做的或是被迫做的一切事情,无非都是为了离开京城,远避上一世的囹圄。
皇宫那四面高墙实在已成了她的噩梦。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隻想变作幼年坐在漏雨屋檐下望见的飞鸟,飞过九重宫阙,前生梦魇,去到上一世尤芳吟去过的、这一世燕临讲过的那些江河湖海,一骋自由?
现在她已经离开了京城。
如果不回去,就此远走高飞,谁又能知道她行踪?
身上虽没带着多少银钱,可以先一路去往蜀地,也还有尤芳吟和任氏盐场,至少生计是不用发愁的。往后再去什么地方,可以往后在想。
她不想回去。
一点也不想。
她垂下头看着眼前平坦的河滩,竟不知该怎么接张遮这话,心里有些发闷,过了好久才低声道:“可张大人,若我不想回去呢?”
张遮愣住。
姜雪宁终于转过头来直直地望着他,一点也不避讳地道:“宫里的日子,京里的日子,都不痛快,我不想回去。”
这话放在谁的身上,都是惊世骇俗。
闺阁女子,大家小姐,流落在外,岂有不想回去,反而愿意在外面浪荡的?
然而张遮却隻无言。
她那透亮的目光仿佛要一头扎进他心底去,让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姜雪宁见他不言语,便又当他觉着是她不受礼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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