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落在他后面。
这时候张遮才翻身上马。
他坐在姜雪宁后面,两手牵住前面的马鞍时,便像是自然地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那属于他的清冽气息,轻易将她包围。
姜雪宁的身子略有几分僵硬,看不见身后张遮是什么的神情,只能看见自己面前那一双算不得特别好看的手。手指很长,骨节分明,让人忍不住去想,这一双手的主人绝非什么养尊处优之辈,该是吃过苦的。
她不敢向后靠在她身上,隻稍稍用力地抓住了前面马鞍的边缘。
马儿朝着前方去,跟上众人。
冬日的群山,格外有一种凛冽的寂静。
四下皆是荒野。
没有半点鸟雀之声,唯有耳旁呼啸过去的风声,和马蹄践踏在雪泥地上的震响。
与张遮同乘一骑,与燕临是决然不同的感觉。
那少年炽烈骄傲,自小习武,一意奔驰在京城宽阔的长道上,好像前方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将他阻挡,而那些飞快从她视线两边划过的,无不是繁华世界。
身后这人却克制持重,沉默寡言,蜿蜒的山道多有崎岖险阻,在这马上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天尽头,风雪盖得碧树青草失去颜色,刮面的寒风里只有背后这似拥而未拥的怀抱还透着淡淡的温暖。
姜雪宁的心境慢慢也随着沉静下来。
他身后的张遮,同样看不见她的神情。
然而却觉出了她不同寻常的安静。
那种默然注视着前方的姿态,竟然让他想起了上一世她生辰那一晚的情形与神态,于是终于想起上一世京中那些有关于她身世的传闻。
原本是姜伯游夫人孟氏所出的嫡女,可刚出生那一日,便被后宅中与孟氏有仇的妾室与自己的女儿暗中调换,阴差阳错之下随着那妾室被驱逐到田庄,被其养了十四年之久,辗转艰难方才回到京城。
许多人说,她那一身与闺秀格格不入的尖锐刁钻脾气,便是那贱妾教坏了。
原本此事是没多少人知道的。
便是连姜府都对外称她只是命格不好,一定要在外面寄养十四年方能消灾。可没想到,她当上皇后之后,种种有关她身世的传闻与流言,也不知怎么,不胫而走,在京城里传得大街小巷都是。
那么,每到生辰之日,姜雪宁想起的是什么呢?
少女与成年的男子相比,终归是娇小的。
即便是坐在他身前,脑袋也不过堪堪抵着他下颌,细嫩的颈项露出来一小段,肌肤白得像雪,可在这种荒山野岭之间,格外给人一种脆弱的感觉。
张遮忽然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敲了一下。
有隐隐的痛楚。
有那么一刹那,他很想不管不顾将她拥入怀中,可任由着马蹄往前踏过泥泞,他也没有动作,只是用自己宽大的袖袍,默然无言地为她挡了那些迎面来的冷风。
通州距离京城不过五十里路程,若有好马,大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可如今这帮人并不是谁都有马匹,且里面还有不少是有案底的逃犯,连干净衣裳都没得换,并不敢以最快的速度大摇大摆地进城。
天教的人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路途中他们竟在一处临河的小村落外面停下。
此时正值日中,日头晒了起来,驱散了几分寒意,村庄里面搭建着一座一座的茅草屋,偶尔能听见几户人家的犬吠,在外头便能看见袅袅炊烟徐徐升起。
那黄潜在村外吹了声哨,也不见如何动作,村里面便有几个粗衣抹布的青壮男子走了出来。
双方便在那边交谈起来。
姜雪宁搭着张遮的手下马,抬眼就瞧见了这一幕,看周遭人都停下休息,或是同其他人说话,或是四处查看情况,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才压低了声音问:“张大人,到底怎么回事?”
她老早就想问了。
只是一路上大多都是同众人一起,实在没有在众人眼皮底下交流的机会,纵然她心里有疑惑,也找不到询问的机会。
张遮心知自己此次的事情本就是以身犯险,也有心与她解释前后原委,然而他刚要开口,眸光一转间竟看见天教那位坐堂冯明宇亦一张长满了皱纹的脸上挂着笑,朝着他走了过来。
于是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他看向冯明宇:“此处村庄之人可信,可以落脚吗?”
冯明宇笑道:“我天教教众遍布五湖四海,到处都是兄弟,这里面也早安排了我们的人来接应。这些个从天牢里出来的大恶人们,若不换一身衣裳,乔装改扮,只怕连通州城都入不了。一会儿还可在这里顺便用些饭,歇上一中午,再行出发。”
张遮便点了点头道:“甚好。”
冯明宇又关切了几句,甚至还问了问姜雪宁的情况,这才离去。
众人都在村外休息。
村民们竟端出了自家准备的午饭,有的丰盛些,有的简单些,对着这些朝廷口中的“天教乱党”,竟是亲亲热热好似兄弟。
众人昨夜便没吃什么东西,何况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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