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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暗室逢灯】(2 / 4)

着她,轻轻摸着她的头发,被烛火烤干的泪痕复又湿润——边峦推门而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妮子的小马受惊,把她掀进雪窟窿里,妮子脸都哭花了,若不是肚子直叫,估计能哭到大夜里。临出门时娘怕她饿,往她怀里揣了一包肉干,小皮囊中灌的是泡了炒糜子的马奶,她吃饱喝足,有点冷静下来,将羽箭深深凿进冻土,抓着箭杆往上爬,一个没攥住就又跌下来,骨碌碌地滚好几圈。等终于够着地面,从雪窟窿里爬出来,一双手上指甲掀了好几枚,掌心也磨破了,满脸都是泥。

地面上比雪窟窿里冷多了,妮子一出来就被吹得东倒西歪直打哆嗦。一到晚上,山路就好黑,她用小手抹着眼泪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天上的摇光星,迷迷糊糊不晓得走了多久,肚子又开始饿。妮子边走边哭,看见戍楼的火光在东北,懵懂地晓得了身处方向,于是城墙的边沿上摸,穿过两道幽邃又静谧的水闸门,沿着窄窄的小巷往南走,一座青砖厚瓦的大院墙,墙里似有微光。

妮子已经无力再绕远,沿着院墙摸了半天,找到一个狗洞,趴在地上往里拱。一抬头,看见院中的石桌前坐着个大姐姐。终于见了人,妮子钻出来,抖抖身上的雪,两步跑上前往边峦怀里一趴,抱着他的腰说要喝热水。边峦说没有。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被如此斩钉截铁地拒绝,妮子难以置信,抬头看他,很不甘心。

听说罗姨的小女儿丢在山里,这样一夜风雪,定然活不成了。这个小妮子十几岁,狼狈是狼狈了一点,但穿戴得还算齐整,腰上挎着弓,佩着一只涂朱红牌,确是边家的家生奴婢。边峦拿起她的腰牌看了看,忽然有些反应过来,问:你是罗生幺娘,是不是?

妮子迷朦地点点头。她正讶于这个姐姐的嗓音很不像姐姐,就感到手腕一紧,胳膊被扯得很痛。她只踉跄着跟了两步,边峦就拎着她的腰带将她提起来,一把扛在肩上,阔步走出仪门,往主院的方向去。

公子的名声在边家十分不好,他是寤生的人疴,脚先从产道出来,差点把将军害死。最初生育的时候,若非是接生婆婆担心损害母体,将军早拿剪子将他搅碎了。后来还是罗娘捧着将军的脸,稳住她的心神,接生婆婆握着公子的两条腿缓缓旋转,找到了合适的位置,硬把他给拽了出来。

这是个畸形的孩子,身兼女男两具,脸也皱巴巴的,眼睛浮肿,头发精湿,手指甲很长,因为窒息而全身青紫,简直丑得惊人。将军不想看见他,觉得很恶心,几乎是那种跟害喜一样的恶心。当即便大怒,叫人把他生父拖到暖堂外头狠狠打,打到死,又命把他丢在廊檐外,谁都不准管。后来半夜睡醒,听着婴儿啼哭,觉得很烦,又有点不忍,自己偷偷下地把他抱了回来,原本想尝试着给他喂奶,可是刚将他抱在怀里,就顿时嫌恶得不行,于是又掼在床底下,‘咚’一声,惊得北堂罗立马醒了。

接生婆婆都说寤生的孩子克母且命硬,边茂松深以为然。她甚至没有请乳母,只是叫老长仆找点什么汤水随便喂喂,这个孩子居然也能活,还长得很壮。他一岁多学会叫娘,是那个老长仆教的,边茂松胃里翻江倒海,当即就转身拂袖而去。

边公子被安排在最角落的冷僻小院居住,下人背地里也说他的闲话,多难听的都有。平时不管他做什么事,好的坏的,边将军都不理。随着他长大,脾气愈发差,每天打骂长仆,刁难下人,虐待小院里的家生子,寒冬腊月叫顶着石头跪着。

前几个月母子俩刚大吵过一架。人到将军跟前告状,说公子将她十一岁的小男孩儿打得口鼻出血,躺在地上足死了半日,醒来以后唬得什么一样,吃不能吃、睡不能睡。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都是娘生的,将军的儿是拼死拼活生的,婢子的儿难道是从逼里顺顺当当滑出来的么?将军从墙上摘了马鞭,怒气冲冲地闯进小院,将公子踩在地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抽。公子抱着她的腿不让她走,将军说他生下来就是个乱七八糟的怪东西,想起来就恶心,一脚就把他踢开了。公子披头散发地大吼大叫,说他不是自己想这样出生的,他不奢求做娘的女儿,做儿子也好过不女不男。要怪就怪他那个死爹,他只是想要娘,想见娘,他有什么错?下人的小子辱他,骂他,他凭什么打不得?边将军不仅没有动容,反而觉得这是边峦的新伎俩,就叫小院跟前所有人撤出来,不留一个伺候的,院门也尽封上,留他在里头自己闹,活不起就赶紧替个好人死。

而今看到边峦冒着雪闯进来,边茂松并没有什么反应,只当他又要发疯,可随即,她就注意到边峦肩头那团火一样的小红袄。

“母亲,罗姨。”边峦走到跟前,‘扑通’一声跪倒,上身几乎伏在地上,如同献宝一般将这个妮子从肩头摘下,打横举过头顶。

“岑儿。”北堂罗难以置信地膝行两步,捧住小岑儿冰冷的小脸,她喜极而泣,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哭着发出一些零散的音节,将小岑儿紧紧搂在怀里。

“娘。”小岑儿已经很累了,在边峦的肩头颠腾了一阵子,被他身上的热气烘着,感到有些晕晕然,“我好冷,肚子好饿。”她抱着北堂罗的颈子撒娇,闭着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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