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那滴将落未落悬在眼眶里的泪却让他的笑格外靡丽,像一朵熟透的、即将枯萎的艳色花朵。
柏斯望着他,并不为之惊艳,隻觉得心疼。
是怎样的堆积,能让一个人用笑意来表达苦楚呢?
一墙之隔的乌弩同样皱起眉。
他的手往下滑了一点,似乎想要触碰沈砚心畅快到扭曲的笑容,咫尺之遥,却再也无法突破。
“……你恨我吗?”
这句话讲得缓慢却清晰,柏斯终于听懂了。
他像是听见了什么无比滑稽的笑话,恨不得眼睛都翻到天上去。
“恨?”沈砚心敛起笑意,反倒异常平静,“拜你所赐,什么恨啊,爱啊,我已经对这些感情都很陌生了。”
乌弩沉默地看着他。
沈砚心轻声道:“我不恨你。我只是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了。”
乌弩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悄然碎裂。
“再也不要见了。”
那声音低如叹息。
沈砚心说完这句话后移开视线,按住面板调转轮椅方向。
柏斯还没从共情的情绪中回过神,见他要离开,匆忙上前:“我们走?”
黑发青年没吭声,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满脸倦色。
和乌弩的一次见面,一番对话,好似抽干了他的力气。
年轻的人鱼不再在意身后的囚徒有什么反应,终于敢于碰了碰他没有血色惨白如雪的脸庞,心疼道:“我们回家。”
家。
沈砚心在意识坠入深海之前,反覆想着这个字。
……家。
砚心(7-f)
三天后。
原本在沙伦家的精心照顾之下, 沈砚心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然而这一次同乌弩见面却让他元气大伤,甚至还没出斯亚监狱就已经昏睡过去。
这一觉足足睡了三天才醒。他醒来时外面天色昏暗, 分不清白天黑夜。
沈砚心想揉揉眼睛, 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被什么压着。
他低头一看,柏斯趴在床边睡得正香, 一手握着他的, 生怕他跑了似的。
……手都要被压麻了。
沈砚心动了一下, 柏斯立刻从梦中惊醒, 慌里慌张地四处看,直到确认是他, 眼神才安定下来。
年轻人眸子深处好像有水光在闪动, 反手将沈砚心冰凉的、毫无温度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中, 悄声道:“你醒了。”
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在,可他这句话还是低得像悄悄话, 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你一直在这里吗?”
“也没有,中间也回房间睡过一觉。”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刚刚吃过晚餐。你饿吗?要不要给你弄点东西来?”
沈砚心摇摇头。
“你身体感觉怎么样?难受吗?需要喊医生过来吗?”
他又摇了摇头。
“你呢?”
片刻后他问。
“我啊,我有点儿。”柏斯一本正经, “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真的担心得食不下咽, 夜不能寐,人都要垮了。”
“你身体挺好的。”沈砚心并没有尊重他的装可怜。
柏斯笑道:“就当你夸我了。”
他们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 进行了一些毫无意义的、琐碎的对话。
沈砚心沉默了一会儿, 还是问:“他……后面会怎么样?”
他们都知道这个人称代指的是谁。
柏斯看着他:“你是怕见到他吗?”
沈砚心没有说话,柏斯当他默认, 吸了口气:“你放心, 我已经听说了, 科金博斗兽场的老板对他很有兴趣,决定担保他。”
科金博是赫特帝国最大、也是为数不多合法的角斗场,里面收录的选手种族囊括整个宇宙。
选手们在台上决斗,台下的观众可以各自投注。一旦压对了人,将收获寻常的赌场给不出的丰厚奖金。
赌徒们趋之若鹜,来自各个地方的老板更是为了培养出自己的得力选手下的血本。
因为没有任何限制,很多时候像野兽一般互相撕咬,于是有了斗兽场这么个俗名。
据柏斯所知,乌弩并不是第一个来自-09、被科金博保进去的丧尸王。
“进了那里,再也不可能出来了。”柏斯说,“所以你可以放心,以后绝不会再遇到他了。”
“……嗯。”
柏斯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他说第二句。
这让年轻的人鱼有些诧异,本以为无论如何沈砚心还会对乌弩有这样的结局做出一些评价,没想到竟然如此轻描淡写。
柏斯没忍住,问:“那天你在斯亚监狱跟他说,你不恨他,是真心话吗?”
“是。”
“为什么?”柏斯想不通,“连我都恨他。”
“如果我注定会遇到他,注定有这么一道劫难,那么恨也没有用。”
沈砚心的声音很淡然,仿佛早已经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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