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柏斯很想多抱一会儿,不过爱是克制,他还是规规矩矩把人放到悬浮轮椅中, 拍了拍操控面板:“别怕,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 我都会保护你,绝对不让那个混蛋再伤害你。”
往常沈砚心面对这样的雄心壮志是不会给予任何回应的, 然而今天也许是因为即将面对的情形和以往都不同, 他竟然心里一动,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这一声太模糊, 柏斯没有听清, 还以为他说了别的:“什么?”
“好。”沈砚心说, “我相信你。”
柏斯从轮椅背后低头看他,而沈砚心则是坐在里面抬头的。
他们这样一上一下相望着对方,却是完全颠倒的位置。
正是这样奇特的视角,让两个人在这场短暂的对视中各自获得了不同的微妙感触。
沈砚心本来以为这傻小子会因为自己难得说话而欣喜若狂,没想到柏斯却表现得非常稳重。
年轻的那一个伸出手,好像是想摸一摸自己的脸颊,却又在接触之前收了回去。
柏斯微笑着,有点儿开心,又有点儿说不上来的难过,几乎算是喃喃重复了一遍他刚刚说的话。
“……好,你相信我。”
两人通过守卫的授权验证之后,便有人领着他们去往地下三层,那便是关押着乌弩的地方。
那是一间纯白的囚室,没有任何装饰,没有任何家具。
一块长达十米高两米的强化玻璃,将里面的囚犯和外面隔开。
这块玻璃可以承受得住一头鲸的衝击力,什么大象狮子老虎的攻击都不在话下。
就算是变异雪狮阿白来了,也不可能撞碎。
更何况囚室里布满高压枪头,乌弩若有任何不轨的行径,立刻就会被放倒,外面的人是绝对安全的。
但柏斯在亲眼看见里面那个人的刹那,还是产生了一种即将被吞噬的恐惧。
他在网络上找过乌弩直播间的录播,知晓这个男人的长相、身形,以及一双如秃鹫般阴鸷的眼睛。
可那些都和真正直面完全不同。
乌弩的双眼如同致命的漩涡,里面填满尸山血海,没有人能够全身而退。
被乌弩盯着让柏斯不寒而栗,本能地想后退,可想到还要保护沈砚心,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向前一步,希望能尽可能挡住他。
然而坐在轮椅上的沈砚心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没有必要。
那个动作非常轻,像是蝴蝶停在袖口。
哪怕是这样一个微乎其微的动作,还是没有逃过野兽的眼睛。
乌弩终于将视线缓缓移到沈砚心身上。
“……你来了。”
他嗓音低哑得可怕,几乎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声响,更像一头受伤的困兽。
在柏斯看不见的地方,沈砚心后腰的衬衫已经汗湿了,他必须要把全身的重量倚在轮椅上,才不至于痉挛。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对乌弩的应激反应竟然已经深入骨髓,哪怕这么久没见,看到对方的第一秒,他还是感到全身每一个毛孔溢出来的恐惧与疼痛。
潜意识想逃离这里,现在,立刻,马上。
他也知道,只要自己说出来,柏斯会带他离开。
然而青年的手指狠狠掐住掌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我来了。”他说,把嗓音的无波无澜伪装得天衣无缝,“如你所愿。”
“如我所愿?”乌弩重复着这几个字,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轻笑一声,“说得没错,我的愿望,的确要你来满足才行。”
哪怕他早就看见了柏斯,也看见了后者同沈砚心那些细小而亲密的互动,却熟视无睹,好像年轻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他原本靠坐在墙角,这时候起身,缓缓走到两人面前,手掌贴上玻璃。
“你在这里过得不错。”他说,“我看见了。”
他和沈砚心说话用的都是北极星的语言,还故意带了一点儿模模糊糊的口音,柏斯的人类语水平有限,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不知究竟是玻璃擦得太干净,还是乌弩的压迫感能够穿透任何材质,哪怕知晓自己是安全的,还是感到灭顶的惶恐。
柏斯如是,沈砚心亦如是。
沈砚心从未如此感谢自己被病毒侵蚀得透彻,否则心跳一定会超出该有的频率。
他没有回应乌弩的话,反问道:“你为什么来?”
“来见你。”乌弩没有任何犹豫,非常直白,“我很想你。从你……走之后。我总在想,别的东西好像对我并不重要,地位,权力……都无所谓。为什么没有抓住你呢?也许当初我握得再牢一点,你就不会离开了。你的老管家告诉我,赢得比赛,来到母星,是唯一能够再见你的方法。所以我来了。”
沈砚心闻言,死去的心臟仿佛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而那绝不是因为满足或是感动。
他慢慢笑开了,一滴汗从额角滴落,如同眼泪。
“谢谢。”他说,“能让你痛苦,是我毕生所愿,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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