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捏
这片玻璃永远被主人擦得锃亮。
透过玻璃,路柔不由自主记下他的那些规矩:早晨七点,阳台,准时一杯牛奶;出门前,一小瓣苹果;午睡固定一个小时;下午三点,一杯咖啡;十一点,大堂熄灯,院子安静了。
五天换一次衣服款式,上周午餐和下周基本相同,回家前一定在小区散步一圈。日复一日,周而往返。
路柔更深地了解到江漫重规矩,不喜变更——和她完全不同。
又一次慢慢拉上窗帘,她黯淡无光,身体溶进这间黑房子。
那年路柔十八,这年纪对新鲜的迷恋上了头。
她打听那人课表,记进手机备忘录,小区路口等很长时间,隻为和他说一声“好巧”就走。摇滚单换成纯音乐,书柜里多出一两本古筝常识。网盘里存下刚买的三节新手奏筝教程,翻开没几页她就放弃了,看三行,困一个下午。
那些指甲永远不再上色,头髮拉直,妆也清丽,衣服淑女。她看镜子中陌生又幸福的女孩,多次歪着头低笑。
走在一起,不突兀了吧?
她感觉自己有另一个躯壳,那躯壳就在他怀里。现在它遇了主子,就一下从他怀里跳出,回到她体内来。这个有他温度和气息的躯壳化成了水,顺进她血管,捭阖纵横地流。
她跟上一年,又不一样了。
无意识,她老想他,做些乱七八糟的的梦。那两隻手,不该碰的、不许摸的,梦里都发生了。那颗痣,被女孩舌尖舔舐了一万遍,一万遍了,都还那么艳、那么坏。
甚至有些地方,那种羞耻又沦丧的场面。第二天一醒,她就把头捂被子里,缩头缩脑地回味。
回味后,就是大把的空虚:什么时候,她能真的碰到那颗痣。
再后来,路柔埋伏他,故意给他碰到。
总是那样,走着走着,不经意抬头,他就在面前。两人相视一笑:“好巧。”再擦肩过去,她加快步子,哼歌,以忽略那颗撒了谎、不平整的心,
r:好巧,刚在楼梯间又碰到了。
隔了很久。
氵:嗯,好巧。
显然收了这话题的尾,不想继续深聊。
她的脸慢慢侧着挨上膝盖,点开聊天界面的头像,再返回。
路柔放下手机。
他的空间依旧不对她开放,无论网上。还是现实。
她又一次认真地擦玻璃。
黄昏正好,云火烧到远方。嗅着洗涤剂的气味,她看他急匆匆地走出院子,又返回,又出,又回。
扔掉布帕,路柔狂奔下楼,就在老地方停下,熟练地等在路灯右侧,背靠墙,一点一点数拍子。
一点、一点,要近了。
男性脚步声有些慌地走来,他两条腿十分优秀。她慢慢自然地抬头。
笑出一个惊讶的角色:“江漫,好巧。”
他显然没心思:“嗯。”
她走近他,一脸担忧:“是不是遇到事了,怎么了?”
江漫慢慢看她,比划了下大小:“请问,你有看见一隻白色的波斯猫吗?耳尖是金色。”
她说她可以帮着找。
他礼貌地笑:“谢谢,不用了。”飞快折身就走。
她跟上去:“我之前看到过它去哪。”
江漫缓缓停了。
“就在那儿。”
她指了指南边,手心出汗。
“那麻烦你了。”他对她礼节一笑。
她撒谎了,声音自然得不自然。“…我们走吧。”
很久也没找到,江漫跟在她身后,无声胜有声。这一路的时间越走越长,她感到犯了罪,血液膨胀,汗越来越多,绞尽脑汁地想猫会困在哪的新闻报道。
下水道?水管?屋顶?还是树上?她就那样跟着思考,无意识的目光随着心里话投在一旁的高树上。
“猫!”
她被突至的运气吓到,又猛地收声。
路柔一下记起她在他面前是个绝对文雅、轻言细语的女孩。
这隻猫只有三个月大,因为怕人,越爬越高,悬在树枝上。
江漫抬眼,平静的面孔下有着犹豫。
最后是她爬上树救下了猫,尖锐树枝刮得小腿疼,她的心灵却是快活的,因为他从没这样认真而长久地看着她。猫蹭了一身树灰树渣,她轻轻抱着,有差点摔下树,但还好稳住了。
她把猫揣在怀中,很谨慎地滑下树,安全着陆后才转身,捧着递给他。
江漫垂眼,依旧犹豫,雪白的手指在夕阳下动了两下,又不动了。
路柔再往前伸了伸。他的猫他也嫌弃吗?
最后江漫还是强忍了。
伸出这么一副手,说这么温柔的话:“谢谢,给我吧。”
她抬臂往前,交给他。
他接过时,食指心与她的食指背恰好碰上了。
路柔猛地战栗,像被子弹狠狠射了一下,很长时间,很长时间,她根本无法摆脱这种感觉。
玉质的男性,手指温度虚虚幻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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