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承璋跌落山崖这么些日子没有消息,难免要被人当作死了。
等死讯传得满望京都是时,再演这一出效果恐怕会大不如预期。
“也是该出兵了。”殷承玉翻阅下头官员送上来的折子,庞义和丁昌顺等贪墨灾备粮的官员已经被绳之以法,被贪墨的灾备粮也追回了大半,如今他已重新令各州县核算受灾人口,发放赈济粮。再加上自周边粮仓调来的赈灾粮,应能助山东百姓度过饥荒。
饥荒之困暂解,接下来便当解决殷承璋了。
“卸石寨占据地利,但弱点也很明显。山上无水无粮,一旦被困。便是绝境。”殷承玉道:“不必与他们硬战,你只需带兵将卸石寨围上十天半月,再命人日日劝降,等食水供应不上时,叛军自会由内而外瓦解。”
薛恕领命应下,当即去调兵准备。
行到门口时,又被叫住:“如今你要迎战,无法亲自去寻应红雪,孤另派人去请她,你可有信物?”
薛恕想了想,道:“没什么信物,若见着人,隻说‘蛙鸣三更半’。若真是姐姐,她自会明白。”
从前每次姐姐半夜三更带着他出门堵人时,都是以蛙鸣作为暗号。
次日,殷承玉便召了安远侯来,说了自己的考量:“叛军越发嚣张,决计不可再放任。孤已经命薛恕带兵围困卸石寨,接下来数日,孤欲往亲自督战。”
安远侯听到他要出兵,先是一喜。待听到围困时,又生了迟疑:“殿下欲采用围困之策?”
殷承玉颔首:“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叛军被困卸石寨,食水短缺,届时人心必会大乱,轻易便可取之。”
“这……时日是不是长了些,而且也不知道叛军是否在山上囤了粮。”安远侯斟酌着劝道。
“只要能减少伤亡,时日长些便长些。叛军也都是些普通百姓,若能逼得他们自愿投诚,兵不血刃,最好。”
安远侯心里又冒出些许不妙的预感。只是他观殷承玉神色,并未看出任何异样。
太子行事一向宽和,他不想正面交战,隻行围困之策倒也不奇怪。
将心底那一丝不妙压下去,安远侯拱拱手:“殿下英明。”
……
自行馆离开之后,安远侯便回了自己的住处。他斟酌良久,还是乔装打扮一番,悄悄出了城。
已经在农家快要待不住的殷承璋见到他十分惊喜,连忙将人迎进来:“侯爷,可是太子要动手了?”
安远侯颔首:“太子派了薛恕出兵卸石寨,不日自己也会前往卸石寨亲自督战。这是我们的机会。”
殷承璋握了下拳,压抑着激动的神色问道:“何时动手?”
“再过数日。”
安远侯生性谨慎,总觉得有些许不对,便想多观望几日,确保无虞再动手:“太子欲困死红英军,但若是双方不交战,不利于我们浑水摸鱼。所以不妨再多等几日,等卸石寨的叛军忍耐不住时,我再让安插的心腹撩窜他们背水一战。届时再安排我们的人伪装成红英军,前后夹击……必能叫太子有去无回。”
“一旦太子出了事,军心必定会大乱。殿下便能趁乱归来,挽救大局。事后只需说先前受了伤在山中养伤,伤好了些便赶回来,恰好碰上动乱便能圆过去。”
安远侯将计划细细推敲一遍,并未发现遗漏之处,略微安了心,道:“接下来几日,还需殿下带人前往伏虎岭暂时等待,若是臣这边得手,便以三支火箭为号通知殿下。”
殷承璋无有不应,与他又对了一遍计划之后,当夜便带人前往伏虎岭。
薛恕带兵将卸石寨围了起来。
卸石寨建在伏虎岭最为险峻的一座山峰上,三面皆是陡峭山壁,只有一略微平缓,凿了山路石阶,可供人通行。
如今唯一的出口被围住,卸石寨的人便再无退路。
四卫营兵马在卸石寨下方安营扎寨。
殷承玉与薛恕并肩站在阵前,仰头瞧着高处的寨子:“崔辞已经去了。”
——因为薛恕无法亲去,只能让心腹崔辞带着有太子私章的亲笔信去寻应红雪。
其实原本可以等卸石寨的战事结束再去寻人,但殷承玉总惦记着上一世应红雪身死之事。算算日子,应红雪出事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
虽然这一世殷承璋看起来和应红雪并不会产生衝突,应红雪应当不会再死在殷承璋手里,但殷承玉心里总不安生,干脆便先派人去应红雪请回来,以免夜长梦多。
薛恕“嗯”了一声,神色有些迟疑:“但愿顺利。”
——他的担忧是有原因的。
早些年嘉峪关一代常常有鞑子骚扰,趁着防备空虚,衝进城烧杀抢掠一番就撤,等官兵赶来,鞑子早就不见了踪影。
当地百姓苦其久矣,也自有一番应对之策。
每每听说鞑子来了,便将家里的粮食等值钱物迅速收拢起来,往附近的山林里躲。
那些鞑子什么也找不到,便也进山搜。
他们躲得多了,便有了经验。自有一套隐藏踪迹、躲避鞑子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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