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看。
崔明度看了一圈下来,向伏廷答谢:「我在城中叨扰已经失礼,有劳伏大都护竟还容许我入军中来一睹诸位将士的风采。」
伏廷看他一眼:「我都护府中沉闷,想必崔世子无人说话,不如来军中。」
崔明度闻言脸上稍有变色,总觉得这话里有些弦外之音,不禁看向他。
伏廷沉黑的眼在他身上一扫,转过头去。
都护府是他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能有什么偏僻的地方。
雨后树下,崔明度和李栖迟站在那里即使只有片刻功夫,也早被他发现了。
他没过去听半个字,更没揭穿,是知道那是李栖迟的往事,理应由她自己处置。
不代表他不知道。
崔明度朝演武场中看去,客气地赞赏了一句:「难怪是能抵挡突厥的强兵。」
是有意将这话题揭过了。
伏廷没接话。
罗小义只好揉着腰后堆笑接了句:「崔世子过奖了。」
他心想真不愧是那些酸绉绉的文人,连这都能夸。
忽闻一声马嘶,伏廷转身,眼睛远远扫过去。
一人骑着马似是刚刚飞奔而至,手上还在勒马。
他眼力好,一眼看出那是谁,不等近卫来报就大步走了过去。
罗小义见他忽然走了,顺带着朝那头看了一眼,眯起眼一瞧,那穿着雪白细绸衣的贵气小少年可不就是小世子,怎么好端端地跑来军营了。
李砚上次来过一回,因而还认得路,只不过上次是他姑父带着来的,这次独自来,费了好大的劲。
军营守得严,他还没接近就被附近巡逻的兵拦住盘问了一番,好不容易有他姑父身边的近卫认出了他,才放他过来。
他看见了远远走来的姑父,立即下了马。
伏廷走到他跟前,上下看他一眼:「来营中做什么?」
李砚马骑得太快,喘口气,乖巧地说:「我是特地来找姑父的。」
「有事?」伏廷问。
李砚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左右。
伏廷转身:「到我帐中来。」
李砚快步跟上。
入了帐门,伏廷一直走到地图架前,回过头站定:「说。」
李砚手摸着腰里他送的那把匕首,鼓起勇气道:「我想问姑父,是不是嫌弃姑姑了。」
伏廷皱眉:「什么?」
李砚垂了下头,又抬起来,声音低低的:「我知道商人自古轻贱,姑姑身份尊贵,却做了这事,一定会被认为是自贱身份,我不知姑父是不是因此嫌弃她了。」
他只想知道,他姑父是不是就因为这事,便容不下他姑姑了。
若真是那样,那后面的话就不用说了。
伏廷说:「不是。」
他答得干脆,没有半丝迟疑。
李砚眼立即亮了:「真的?」
他颔首。
他一个一步一脚印走到今日的人,最不在意的就是身份。
商人怎么了,至少生活不愁,他最苦的时候连温饱都难以解决,又岂会看不起商人。
与李栖迟之间的事岂能与一个半大的小子说清,他只说:「若你来只是为了问这个,可以放心了,回去吧。」
说完便要出帐。
李砚赶紧道:「姑父留步,我还有事。」
伏廷停了脚步,看着他。
李砚握紧手心,心一横,说了实话:「姑姑她,要走了。」
叫新露清点从光州带来的人,收拾了东西,去城中看了铺子,前前后后的事宜都料理地差不多了。
她是准备走了。
……
罗小义正陪着崔明度从演练场里出来,忽而远远瞧见大帐帐帘一掀,他三哥大步走了出来。
他正奇怪,就见李砚跟着从帐中走了出来,有些局促不安似的在那儿站着。
「那位可是光王世子?」崔明度问了句,他在皋兰州里见过,稍微有些印象,也是因为李砚五官与栖迟有些相似,寻思道:「来此找伏大都护,莫非是清流县主有什么事?」
罗小义听他提到嫂嫂,笑两声,心想三哥跟嫂嫂的事还没过去呢,这位可别跟着掺合了,敷衍说:「岂会呢,世子在跟着我习武,应当是来找我的。」
说着朝那边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他拍一下李砚的肩:「怎么了?」
李砚左右看看,凑到他跟前小声说了两句。
罗小义闻言大惊失色,连忙去找他三哥身影,只听见一声烈马长嘶,人早已在马上衝了出去,顷刻没了踪影。
※
栖迟坐在妆奁前,理了理妆,站了起来。
新露过来说:「家主,已经都准备妥当了,只是世子去与他的西席先生话别了,或许要等上片刻。」
栖迟点了点头:「催一催他,天色不早了,再晚城门该落了。」
新露领命去了。
栖迟走出门去。
廊上静悄悄的,该忙的都忙完了,仆从们已经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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