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去,想起了刚才的情形。
伏廷拨开她的手时,她说了句:我还有话说。
他看着她,声沉冷:我已不知你对我还有几句真话。
满腹的话,顿时无法再说半个字。
她从未听过他那般语气,似失望至极。
※
天刚蒙蒙亮,寺院山门已开。
住持走出门,看见眼前站着的人,不禁意外,连忙合手见礼:「夫人已然回府,为何又返回寺中?」
栖迟站在山门前,衣裙随风轻掀,身后只有一马,幷无随从。
她一夜难眠,天没亮就来了这里。
「我记得,这寺中可以点佛灯。」
住持道:「想必是夫人要与大都护同点了。」
她摇头轻语:「我想为亡者点一盏,不知可否。」
住持呼一声佛号:「自然可以,夫人请。」
栖迟跟随他入了寺中。
穿过大雄宝殿,入了一间佛堂,里面皆是明亮的灯火。
门边一张桌案,上面放着笔墨纸张。
住持拿了笔,双手递来:「请夫人写上亡者名号。」
栖迟握笔,停在桌前,低着头许久,才在纸上下笔。
住持见状感慨:「夫人似心有挂碍,深沉难解。」
她写完,搁下笔:「也许吧。」
住持又呼佛号:「挂碍不解,难见本心。」
她笑一下:「我本心未改,一直未变。」
住持嘆息,过去接了那张纸,看到那名前缀有光王头衔,便不敢怠慢,亲手去为她贴到佛灯上。
莲花状的佛灯点了起来,住持交到栖迟手中,合掌告退。
栖迟捧着灯,放到诸多灯盏正中。
她在灯前的蒲团上跪下,看着那盏灯。
似是看到了哥哥的脸,他面色苍白地躺在榻上,对她说:以后光王府,就靠你了。
还有阿砚。
她的心,一点一点揪了起来。
想起了伏廷。
他觉得她不信他。
昨晚在廊上,她就想告诉他,不是不信,是不敢。
他是她最后的倚仗,她在他面前不能走错一步,不能在没到万全的时候就露底。
但这些话,又怎能说得出口。
说出口了,又叫他作何想。
手里的财富是她最后的底气,甚至也是为阿砚铺路的底气,容不得半分试探,从她来北地时起,就没有回头路可走。
火光跳动,仿佛哥哥此刻就躺在她眼前,每一句嘱托都还在耳边。
耳中忽而又响起那句:我伏廷是你能摆弄的人吗?
她心中一撞,眼前朦胧。
耳边反反復复几句话缠绕,挥之不去——
以后光王府就……靠你了。
我知道的哥哥,我知道。
阿砚……
我会照顾好他的,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她手撑在身前,湿了手背,低低呢喃:「哥哥,对不起,我恐怕,完成不了你的嘱托了……」
现在,她还没得到他的心,就已身无所恃了。
反而叫他寒了心。
「也许是我错了,我还不知在他心中分量,我不敢,哥哥,你可听到了么?」
「对不起,哥哥,对不起,若真那样,你莫要怪我,莫要怪我……」
眼前一片模糊,她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想让自己心安一些。
一路走来无人可诉,只有此时此地,能叫她鬆懈片刻。
在这无人的佛堂里,她隻允许自己这一刻放纵,与至亲言谈。
用只有她自己听得见的声音。
她一遍一遍地向哥哥道歉。
希望他能原谅自己。
良久,直到她已看不清烛火,忽而听到一把声音:「县主?」
她缓缓抬眼,看见门边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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