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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阿宣姑娘成了慈善的代名词,城里甚至有人照着她的形象铸起石雕,供在娘娘庙里让人景仰。
看到熟悉的白衣面纱人影,人群骤然平息了不少。
稚嫩的童声高声道:“诸位请安静片刻,阿宣姑娘有话要说。”
朱暄站在马车辕上——这是她能找到最高的东西——清了清嗓子。
“诸位——”
她还没说下半句,人群此时很静,不知谁尖声道:
“这个时候到城门来,还坐了马车……阿宣姑娘不会也想出城跑路吧?!”
这话登时点燃一片怒火。
“什么?!她能出城,凭什么我们不能!”
“是啊是啊!快开门!放我们出去!谁要留在城里等死!定国侯的女人是命,我们的就不是命吗?!”
百姓的愤怒来得快且高涨。
这情形,倒像是有人刻意挑起情绪,方文水在人群里扫视了一圈,扫到一个面相尖酸的妇人,几次说怪话都有她参与。
此人有古怪。
方文水面色沉静,只静静看着。
就在第二轮喧闹马上掀起时,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白衣白纱的身影竟是飘然而起,直飞向十丈高的城楼!
百姓齐齐惊呼出声。
“她会飞!”
朱暄站在城墙上,再次高声开口:“诸位——”
站得高,气势自然足,这次总算没人打断。
“——梁山寨要攻城,诸位都已知道了,梁山寨攻城后要对百姓劫掠杀虐,诸位也都知晓了!”
这话一出,便是把梁州百姓最大的恐慌砸实了,人群瞬间响起一片窃窃私语:“……那可怎么办?”
“所以说应该开城门快跑啊……”
朱暄:“但是!此刻万万不能开城门,并非要把诸位留下送死!”
朱暄向着北方一抬手:“倘若梁山离城二百里,我很乐意大开城门先送百姓逃离,甚至可以派兵护送——可是很不幸,梁山寨的老巢距离我们北城门,只有八十里!”
“八十里意味着,就在我们说话的当口,山匪已经快马加鞭沿路列阵,堵死了所有出城的道路!”
“对不住各位——眼下逃跑早已来不及了。”
城墙距地面足有十丈高,她的声音在风中飘忽,幽幽传入每个人耳中。
人群陷入完全的死寂。
朱暄陡然拔高音量:“但是!我们为何要逃?”
“这梁州城是你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这城墙上的一砖一土都是你们亲手建造!山匪要夺你们的城池,抢你们的粮食,杀你们的妻儿,你们当真想要逃吗?!”
有老人颤声:“老朽一辈子没离开过梁州,死也要死在梁州……”
这话登时引起小片赞同,多数都是老人。
他的孙儿无奈叹气:“爷爷,我也不想走,能活着谁想死呀!”
朱暄对年轻男子怒目而视:“梁州的城墙有十丈高,足以抵挡千军万马,谁说留下就会死?!”
男子不忿:“……上回梁山寨也是没费力就进城了啊。”
朱暄:“那是因为,上回,我和侯爷还没来!”
如此狂言!
方文水唇齿间吐出无声的两个字。
假的。
这对鸳鸯,两个都是假的。
整个梁州城都被她的小恩小惠骗了,想必石主簿也拿了他们的好处——尽管方文水十分不乐意如此揣测自己的同僚,可最开始他满腹狐疑借酒浇愁的时候,不正是石主簿劝他不要多想么!——才会相信她的鬼话,要伙同他们一起造反。
而自己发现得太晚,已经来不及了。
正在此时,忽听一阵箭声呼啸,直冲城墙而去!
“阿宣姑娘小心!”
百姓一片惊呼,只见朱暄长臂一展,飞来的长箭竟被她牢牢抓在手心!
怎么没射死她!
方文水心头一松,又恨恨地撇嘴,听见那假侍女继续口出狂言:
“今日我在此,梁州城绝不会破!”
她满头青丝被风吹得飘起,在面纱内和斗篷领口白毛纠缠,干脆抬手丢了斗笠露出面容,又解开斗篷扣子。
一颗,又一颗。
众人这才发觉,阿宣姑娘的雪白斗篷下,竟穿上了城防军的全套盔甲!
“阿宣姑娘要亲自守城!”
而方文水惊愕地看见,那盔甲下并非她常穿的雪白长裙,而是一件火红长袍!
——一件从对襟到袖口,再到衣襟尾缀,绣满全幅龙纹的火红长袍!
方文水浑身战栗,她为何……身穿龙纹?
城墙上红衣似血,高高举起的长箭也在滴血。
朱暄举着那支箭,一字一顿:
“吾乃朱氏太(祖)第九世孙,列祖列宗在上,今以吾名守护梁州,愿与梁州共存亡!若有违此誓,便如此箭!”
她双手用力掰断箭身,信手抛下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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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宣!阿宣!阿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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