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不能轻易由一道圣旨、一群人的口舌就夺走的力量。
在危险面前可以真正保护她,或者拖敌人一起灭亡的力量。
那种力量太过美妙,让人沉迷,让人梦中一次次沉浸上瘾,让人欲罢不能。
朱暄杀人时的确是怕的,她怕的不是血,而是上瘾的她自己。
眼前凛冽刀光映着刚升起的月色,吹得人寒毛直竖,朱暄心口发热,一腔怒火合着热血,使她纵身跃起,用尽全身力气。
——朝着来人砍了下去。
·
梁州城
“将军,这梁州城实在是奇也怪哉,有外墙有瓮城,不算无名小城了吧?竟然官府空空,从县太爷到师爷,全跑光啦!”
莫文鸢惊异的瞪着少女。
“怎么啦将军,我说错了?”
少女一脸懵,难道她打探的不对,这城里实际上有一拨秘密官员?
“没说错。”莫文鸢咧嘴一笑。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说’奇也怪哉’。”
“哈哈哈哈哈哈哈!”
身后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女子大笑声。
刘招娣红了脸,她都不知道自己还会红脸,“将军还笑话我!你自己又识得几个字了!”
身后有女子搭腔:“招娣,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们将军识字虽然不多,但可是响当当的文状元呢!”
刘招娣瞪着眼,不识字怎么当状元,她才不信。
方才还在笑话她的将军突然咳嗽一声,“县衙里的人真的跑光了?”
刘招娣忙回神:“一月前就跑了,那位在任上时坑了许多钱,听说上头换了州府,忙不迭地带老婆小妾跑路,听人说算着日子新的县令也该到任了,不知为什么一直没到。”
“城里人都说外头山匪横行,商队频频被劫掳,山匪残暴不留活口,本地百姓轻易不敢出城,县令若是迟迟不到,只怕就是路上出事了。”
“那这梁州城岂不是空了?”
身后女子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天高皇帝远,将军,咱们把它……拿下来?”
莫文鸢眸光闪烁,她手下这波姑娘都被她养大了胃口,从西北跟着她回京城,城门都没进去,如今连军籍都没落下,比土匪好不到哪里去,张嘴就想拿下一座城。
可怎么办?
一座无主之城就这么摆在眼前,犹如肥肉之余饿狼,她真的想要啊!
“不可轻举妄动,”莫文鸢压制着自己的躁动,“拿下之后怎么守?两百人守梁州,上头要是派人攻,咱们守得住吗?”
女子急切:“那就这么眼看着……”
“——将军!有狼烟!”
莫文鸢策马转身,果不其然,城外二十里处,一缕极为稀薄的灰烟拔地而起,从远处看来已极为缥缈,对军旅之人明晃晃昭示着求救。
“是车队的方向。”
“车队有官兵,管他们作甚?”
“是啊是啊,一百多兵士,总不至于连几个山匪都打不过。”
姑娘们都有些不以为然,不因别的,车队里那些兵士仗着自己是吃皇粮的,对她们这些女子多有鄙夷,到了要命的时候,又想起来她们的好了?
莫文鸢调转马头。
“骑兵跟我回去,招娣带剩下的人,城门待命!”
姑娘们齐齐高呼:“将军!”
莫文鸢只说了一句:“阿宣还在那儿。”
莫文鸢策马奔袭,她的担忧难以言表,她至今还记得朱暄亲手杀人后的样子,实在不想再看到。
一路南行她已深刻感受,朱暄的冷静与智谋至关重要,在军力欠缺的时候,智慧是他们这一行人最为宝贵的财产。
莫文鸢远远而来,遍地血腥味与尸首让她心中一惊,山匪的数量和兵力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来晚了。
莫文鸢心跳加速,后悔自己为防止哗变,带走了所有身经百战的姑娘。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声高呼:
“莫文鸢!这里!”
莫文鸢跃下马,几步跑至声音的方向,恐惧于她方才担忧全部成真。
朱暄浑身脏污,侧颊垂下几道血迹,衬得面色愈加苍白,她一个用力将血淋淋的长刀从山匪腹腔拔出来。
莫文鸢看着她低头从包裹里翻找出什么东西,抬头粲然一笑。
那是自从二人相识里,朱暄脸上最灿烂的笑容。
明过朝阳晨曦,亮过昭昭烈日。
她说:“莫文鸢,你想要梁州吗?”
“我把梁州城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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