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张开,眼前视野从开阔的一片缩小成一个扭曲的圆,黑暗从边缘向内压缩。
她感到莫文鸢在拽她,在揽她的手臂,然而她要费尽自己全身力量才能忍住,不去拔她的腰侧佩剑,将这堂内白脸黑脸红脸的一切面孔砍尽。
朱暄的耳畔嗡鸣,突然腹痛难忍,手臂一轻。
莫文鸢松手了。
她也要放弃吗?
她也知道自己这条船要沉,傻子才想跟着一起沉底吗?
恍惚中,朱暄听到骤然凄厉的大喊。
“爹!!!!!”
朱暄刹那回神,她一手捂在仍在抽痛的腹部,猛地回头,映入她仍在充血的双眸内的,是定国侯莫来兆倒在地上的身体。
他嘴角溢出黑血,身体不住抽动,酒壶咕噜噜从手里滚出,撞到朱暄的脚边,她蹲下身捡起,上面的血就沾染到她的手上。
——那是侍女放在放在朱暄桌上的梨花白。
喜堂上一片大乱。
莫文渊从女客席上赶来,将定国侯身子抱在怀里,妆容失色哭喊着叫太医,御前侍卫口中喊着刺客拔刀护驾,刀尖却隐隐对准昭阳公主的方向。
莫文鸢用力攥朱暄的手,那热度让她心惊,又让她想哭。
原来她没有松手。
莫文鸢:“给我镇定!刺客是冲你来的!”
是啊,刺客是冲她来的,可出事的却是莫文鸢的父亲。
莫文鸢……时至今日,唯有一个还肯站在她身边的莫文鸢。
朱暄一动不动,眼睛盯着急匆匆赶来的太医,恨不得将人盯出一个窟窿。
太医只把了脉,甚至没有采取任何救治措施,便惊惧交加地摇了头。
“侯爷饮了毒酒,已经去了。”
朱暄眼里一片血红。
她张了张嘴,却摸到满手濡湿,低头去看,是血。
血红的一片,淅淅沥沥地向下滴落。
“公主也喝了酒!太医!快看看昭阳公主!”
可太医听从皇帝指令,哪里会来?
朱暄感到身子发沉,视野越发昏暗窄小,整个人向下坠。
她好累啊。
“朱暄,你给我清醒一点!我不许你死!”
是莫文鸢的声音。
莫文鸢倒了满满一杯茶水,掐着朱暄的下巴硬往下灌,“吐出来!你给我吐出来!”
朱暄在呼吸间轻声呢喃,莫文鸢侧耳去听,听到她说:“好黑啊。”
莫文鸢抬头去看湛蓝晴空,再低头看朱暄双眸大睁,瞳孔失焦。
眼睛一酸,几欲落泪。
“你这样的人该活着祸害人间,怎么会死?”
袖口被轻轻拽了下,莫文鸢再次将耳朵凑过来,听到朱暄小猫般的声音,轻叹着。
“可惜……还是连累你了。”
·
周朝史书有载——
平成二十三年,昭阳公主大婚,婚礼中被刺身亡,帝心甚痛,着禁军与御前侍卫现场搜身,最终在驸马衣襟内搜出装着有毒丸药的盒子。
驸马定国侯世子当庭供认下毒,盖因公主骄纵,以西北军粮逼婚才心生忌恨,又有定国侯以身代子服下毒酒,以赎罪孽。
帝以仁德治国,不容公主如此骄纵,又感叹定国侯拳拳爱子,只削驸马军权,令其扶公主灵柩回封地下葬,终生为公主守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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