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却是朱宏以为连舒易看不起自己了,毕竟失礼在先,也不便坚持,只讪讪道:“既如此,下官尚有公务,在此候人,大人请便,恭祝一路顺风,马到功成。”说完携孔春萌让过一旁。
一行人上了马车,复又启程。这些士兵都来自尘荒府,乡籍却各自不同,目的地自然也不一样,这辆官派马车只管到府镇所在的中心驿站。尘土飞扬中,那斗笠女子骑一匹神骏无匹、金鞍银辔的白马,也慢悠悠跟在马车旁。
随从的人却不见了。
却说这马车,轿厢两侧留有窗户,士兵们从窗口见那斗笠人行止怪异,不免好奇,有人从窗口探出头来,嬉笑道:“莫非是剪径的贼人。”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我们口袋里只有补丁!”
斗笠女子并不理会他们,仍自顾自跟随着。直至此时,这一行人除连舒易外,甚至不知道她是女子,只觉得是个怪人。
没人知道她打的什么鬼算盘,而他们说的也是实话,身无长物布贴布,怕什么剪径强盗?
笑闹间,一路变得颠簸起来,马车从官道转进了去往府镇的捷径小道,两山包夹中,一条狭窄弯曲的小道一头伸进幽暗林间。这条路近年来颇不太平,只是官道常年失修,缺失了这一段,料无贼人敢于打官府的主意,这行人更是戎马出身,胆量不小。
“贼人,出手吧。”士兵兀自调笑着斗笠客。
马车剧烈地颠了一下,停住了。士兵们摸住了座下的兵刃,神色变得严肃。
只听马车夫朗声道:“朝廷运送兵员返乡,劳烦借个道。”
“你们可以过,”一个粗暴的声音响起,话锋一转,“但那个骑马的不行!”
毕竟她看起来很有钱,谁叫她这么高调呢。
“当然当然,你们也要做生意嘛。”车夫表示理解。世道不太平,各人自扫门前雪,早已成大众处世哲学。
斗笠人勒住马,沉默地看着马车从一旁驶过。前方约两三丈处,挡着十数名汉子,他们都穿着缝满补丁的粗布衣,头发蓬乱,浑身透着油腻,却非常精壮,为首一人满脸横肉,张飞也似的胡须,凶神恶煞。
“如归客栈的眼线说,你很阔气。”“张飞”很客气地说道,“今日少不得要施舍一些。”
“那得看我心情。”女子说话了。
“张飞”笑了。“哟,还是个妞儿,把斗笠摘了给爷瞧瞧。”身后一帮人跟着哄笑起来,笑声也传到了尚未走远的马车里。这路狭窄,马车的行驶速度自然极慢。
士兵们假装没听见,车厢内一片寂静。
“那得看你能耐。”女子轻描淡写地说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张飞”面色一沉,缓步上前,脚步极慢,极重,极稳,每一步都像要踩在对方紧绷的神经上。
女子显然沉不住气,衣袖一扬,正要出手,却见一条人影欺身挡在面前。
“在下鞭策营士兵连舒易,恳请诸位放过无辜之人。若只取银财,在下断无干涉之理。”来人向曹铁柱等人高声道。
阳光透过树林的间隙,投在他留给女子的背影上,瘦弱而温暖。
这傻子。
“你是不是傻?”“张飞”甩了甩手里的大铁锤。
“保境安民,吾辈使命!”连舒易朗声道,神色凛然,义正辞严。说实话,面前十几个敌人,让他有些发怵,但他必须假装无畏的样子,以图吓倒对方。
“张飞”又笑了,向身后小弟问道:“喂,你们有人入过伍吗?”
小弟们齐齐点头,“张飞”回头又道,“鄙人前什长曹铁柱,缺个媳妇,干你何事?”
连舒易道:“强抢民女,就关我的事。”
“你放屁,我看你也是看上了这娘们,我是个公道的人。”曹铁柱将铁锤往地上一顿,道:“划下道儿,我俩公平决斗。”
单挑一对一,群挑一打十,这买卖还用考虑?
身后传来女子的怒叱:“我宁死也不会从了你的!”
他不能不出手!当即把心一横,抽出了刀,这是把极普通的佩刀,大批量打造配给士兵,多用于近身白刃战,战场上使用长枪之类远距离兵器居多,而回乡当然选择便于携带的防身武器。
“奉劝阁下,三思而后行。”连舒易仍试图说服对方息事宁人,手上已摆出架势。
曹铁柱打了个哈哈,虎躯暴起,和身而上:“我上了。”大铁锤带起沉闷的风声,凌空砸向萧劲与。
这铁锤少说有百来斤,一锤砸下来还了得,便是招架恐怕也招架不住,只能闪躲。连舒易虽在行伍,平日所学,皆是简单的战场搏杀技巧,讲究简洁、准确、致命的刺杀和配合,除此之外对于武艺一窍不通,而这曹铁柱,一只铁锤抡起来,竟似天神下凡,咄咄逼人。
连舒易一番闪转腾挪,苦苦支撑,行动越来越慢,而铁锤气势不减,一个躲闪不及,当头罩下,连舒易无奈,只得咬牙举刀一格。
“当。”清脆的一声响,震得耳膜生疼,虎口剧痛,火花四溅中,刀已断作两截。双腿一软,颓然跪地,剩下半截的兵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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