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的港岛,天气和暖潮湿,有时碧空白云,有时大雾伴降雨。
位于坚尼地城蒲飞路的圣嘉禄学校外,银白色佳得利在阳光照耀下更显华贵,造型独特的锋利鲨鱼鳍尾翼和过目难忘的车身轮廓线,尽显黄金帝国时代奢靡品味。
雷耀扬双臂交叉靠在车前,凝望不远处「进德修业」校训。
依稀想起圣保罗蓝白十字校徽,曾经自己也是成绩斐然的状元之才。
只是无论他做得再好,也从未得到过任何夸赞。
下课铃声打断缥缈思绪,一张张稚嫩面孔从校门口蜂拥而出。
过了六七分钟,一位身着茶棕色针织外套的女教师抱着几本书款步而来,看到雷耀扬的那一刻她怔愣了几秒,和同事匆匆告别后又向他快步走过去。
外套下干净的白色衬衫裙被风轻轻吹动,看见他,女人脸上浮现出明媚笑意,双眼似弯月,两个酒窝都好像裹满蜜糖。
这是两人交往的第三百六十四天。
雷耀扬至今还记得,在图书馆第一次见到陆雨织的情景。
当时她也身着一袭洁白裙装,独自坐在阅读区一个靠窗的位置,手里捧着一本马奎斯的《百年孤寂》看得入神。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下,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泛起金灿灿的耀眼光泽,眉眼如玉,温婉秀丽中透露着甜美可爱,乌黑油亮的长发编成辫子垂在颈边,纤长手指轻轻翻动着书页,仿佛一位与世隔绝…只会出现在弗拉戈纳尔油画中的少女。
视线从刚刚抽出书本的那道长方形空隙里停滞,这一幕,恰巧被书架后的雷耀扬完美捕捉到。
他凝视了对方几秒后愣在原地。
此时此刻,让他不由得想起她手中那本书里的一句话:
「情爱是什么?」
「像地震。」
仔细打探后他才知道,陆雨织从小和阿嫲相依为命,目前在一所小学担任中文老师,每个礼拜日都会来到图书馆度过闲暇时光。
陆雨织也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个表面看起来斯文英俊的车行老板,内里却有着极富深度的灵魂,言谈举止间才华横溢尽显,仅相处短短数月间,足以让她沦陷。
一个燥热的午后,关系已经逐渐暧昧的两人相约在图书馆见面。
当雷耀扬在书架后无人的角落里向她表白心意时,陆雨织的心就像手里刚被他开启的冷藏碳酸饮料,瓶底不断上升的气泡聚拢又破掉,这样的感觉无法言喻,但就像是被盈满蔗糖的河流淌过心房。
玻璃瓶表面的水珠滴落到鞋面,她羞怯的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的示爱,雷耀扬笑着轻轻一吻,落在她被阳光照得微微发红的侧脸。
“今天怎么突然就过来了?”
陆雨织坐在副驾座系好安全带,好奇的开口问他,因为距离两人交往一周年还差一天。
“想去看看阿嫲。”
雷耀扬双眼直视前方,手握方向盘,嘴角勾起一抹笑。
车停在坚尼地城最大的公屋西环邨附近,两人提着几袋肉菜上了五楼,一进门就看到头发花白的老人弯着腰正在打扫屋子。
“啊呀,扬仔来了!阿织啊,你怎么都不早点跟我说?我还没来得及出门买菜…”
老人笑得一脸慈祥,放下扫帚又拍了拍手,走上前迎接。
“阿嫲,我们已经买回来了,你休息就行。”
雷耀扬微笑着回应,搀扶着老人坐到沙发上。
“真是的,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做这些…”
“阿嫲,我会做,他陪你说说话。”
陆雨织走进小小的厨房开始熟练的忙碌起来,雷耀扬则被老人拉着各种闲话家常嘘寒问暖。
小折台上是几道简单的家常菜,陆雨织的烹调技艺都是阿嫲教授,雷耀扬自小养尊处优,眼阔肚窄嘴刁,向来是个对食物极度挑剔的人,但这些最普通的食材组合在一起,却让他倍感温暖。
“阿嫲,我想今年和阿织结婚。”
雷耀扬牵过她略小的手扣在掌心,女人有些惊讶的望向他。
“喂…你乱说什么?”
陆雨织害羞的将手缩回,急忙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碟。
突然听到这话,陆雨织阿嫲也显得不知所措,几秒钟后,她眼尾笑纹深陷的点点头算是同意。
陆雨织阿嫲对雷耀扬一向都很满意,独自经营车行又生得相貌堂堂,虽然家世他只是未曾言明的大致提过几句,但他对陆雨织的好她一直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现在她年事已高,如今唯一的心愿,便是在自己离世之前,看到自己一手带大的宝贝孙女找到终身归宿。
两人十指紧扣,漫步在公屋邨附近无人的小径上,昏黄路灯将这对爱侣身影拉得很长。
“刚才那个…算是求婚吗?”
陆雨织憋了半天才红着脸开口问他,感觉手心都开始有些紧张的冒汗。
“当然不是。”
听到这话,她娇嗔着放开了他的手,浓密睫毛低垂如蝶翅扑闪,显得软绵可爱。
“我阿嫲怎么比我还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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