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儿,你已经赢了。”太后起身,走下台阶,一步一步行到嘉宁帝面前,缓缓蹲下,素白的衣衫染了一地灰尘。
“帝盛天回来了,帝家的冤案昭雪了,可是你仍然是大靖的皇帝。仲远,输的是帝家,是帝盛天,是帝梓元,你赢了,哀家也赢了。”
嘉宁帝抬首,望着近在咫尺的太后,怔住。
“帝盛天以为哀家这辈子最记挂最上心的是先帝,以为哀家灭了帝家也是为了先帝。都不是,哀家是为了你,为了你能君临天下,做个人人敬仰的好皇帝。”太后拾起地上的密信,一点一点亲手撕成碎片,扔进一旁的火炉里,瞬间便成了灰烬,“放心吧,从此以后,这世上再也没人会知道真相。”
“哀家没有怪你,你父皇这一辈子都没有把哀家放进心里去,哀家从进这座皇宫的第一天起,就是为了你能坐上皇位,好好地做天下霸主而活。哀家悲愤、怨苦你算计了哀家,可你是哀家的儿子、哀家的骨血。用哀家的命去换帝家一百多条命,八万帝家军,值了,去换我儿子安坐皇位,也值了。”
“仲远,好好保住韩家的天下,不要毁了你父皇留给你的江山,哀家去了底下,也能瞑目了。”
“好了,该说的哀家都说完了,你走吧。”
太后站起身,朝凤座上走去。
嘉宁帝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母后!”
“走吧,天就要亮了,哀家没有时间了。”太后不再看他,偏过了头。
嘉宁帝起身,一直望着凤座上端坐的太后,一步步倒退着出了慈安殿。
慈安殿的大门被重新关上,他猛地跪在地上。
“儿子叩谢母后生养之恩。”
“儿子叩谢母后成全之恩。”
“儿子拜别母后。”
“儿子拜别母后。”
……
青石板上显出了血迹,但嘉宁帝一直未停,声声沉重如泣血。
他不想的,虽然一开始因为帝盛天,他为自己谋划好了退路,可是他一直以为帝家之事必定沉入地底,永世不会被人提起。
他没想到,十九年后,太后竟真的会被逼得担起所有。
慈安殿内,太后恍若未闻。风吹来,窗户被吹开,太后抬眼朝外看去,望见一院枯败,神情恍惚。
一晃几十年,终于到头,先帝,你走得太久了,我怕是已经见不到你了。
其实我知道,就算你在那奈何桥上,等得怕也不是我。
我骗了自己四十年,该醒了。
苏嬷嬷端着两条白绫走进来,一身缟素,跪在太后面前。
片息后,慈安殿内再也没了声息。
殿外的嘉宁帝陡然停住,咬着牙,额上的污血入了眼中,面容可怖。
直到晨曦微露,赵福才敢近到他身前。
“陛下,太后娘娘已经去了。”
嘉宁帝怔怔抬首,猛地站起,死死望向涪陵山的方向,浑身颤抖,突然朝地上倒去。
“陛下!”
赵福的惊呼拉开的这一日的序幕,也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嘉宁十七年冬,慧德太后自缢于慈安殿。
自此之后,纷纷扰扰十来年的帝家案终于尘埃落定。
这世上有绝对的真相吗?
怎么可能,那不过是用来欺骗世人的罢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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