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朱志仁进了后堂,朱志仁会试示意下人都出去,只剩下他和冯紫英二人。
“大人放心,若是没有十足把握,岂敢用边兵行事?”
冯紫英也是第一次经手如此事情,说实话,内心也还是有些紧张,在永平府这边,他手里还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也没什么可用之人,府衙里无论是刑房的人也好,还是三班衙役,都难以托付重任。
所以除了吴耀青协助自己外,冯紫英对其他人都都没有透露半点口风,而封锁抓捕廖福德一样都是借用边兵,而且是直接点名让尤世禄的心腹带队,事后他宁肯给尤世禄那边多谢花红感谢,也胜过事情泄露或者操作过程中出问题。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成害,这个道理冯紫英还是明白的,他现在是半点纰漏都不能出,整个永平府的士绅都盯着自己,恨不能从自己身上找出点儿差错来。
这就是一场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你死我活的战斗,没有第二个结果。
谁胜出,就能在日后的博弈过程中占据绝对主动,甚至赢得最后的胜利。
“但是,紫英你这一下子,就把整个永平府的士绅都推到我们的对立面去了啊。”朱志仁叹息不止,但是先前还有些恼怒和紧张的表情却已经和缓下来了。
听得朱志仁用了“我们”二字,冯紫英知道这家伙还是上船了,也说明这厮足够聪明。
自己敢这么干,背后岂能没有撑腰的人,岂能没有万全之策?自己能想到,他朱志仁也能想得到。
“大人,恕我冒犯,廖福德代表不了卢龙士绅,卢龙几个害群之马也代表不了卢龙士绅,更代表不了整个永平府的士绅,下官始终认为,如果一群连官府都不愿意维护的士绅,那么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要么是朝廷律法出了问题,要么就是他们品德不修,贪欲过甚,进而触犯王法了。”
冯紫英很坦然,“或许大人会觉得私藏军户不算是什么大事儿,甚至他们隐匿屯田,化公为私也不过是罚银、笞杖,剥夺士名,但是大人你要这么想,这么些年来,他们如此肆无忌惮,难道就没有其他违法乱纪之举?我看不尽然。”
“哦?看样子紫英是真的有所得了?”这才是朱志仁最感兴趣的。
如此大动干戈,已经是骑虎难下了,那就必须要往更大的案子上去做,这个时候就算是冯紫英想要息手,朱志仁都不能答应了。
他才是真正没有退路,而外边人也绝不会相信他朱志仁没有参与其中。
“的确有所得。”冯紫英清楚眼前这一位是心急难耐,自己要不给他吃一颗定心丸,只怕他今日是寝食难安了,“昨晚突袭搜查,在其庄园地窖中发现一批货物,其中多有极品毛皮三百余张,百年山参二百余根,还有一批金锞子,这批财货如果运到京城,价值就要超过二十万两,如果运到江南,甚至可能超过三十万两,如果不出所料,其中皆为贼赃,……”
“贼赃?”被冯紫英的这个说辞弄得一头雾水之余又有些失望,如果单单是收赃那虽然也是重罪,但是要动用边军却还不够格。
“大人可还记得前年三月间的一桩劫案?”冯紫英提醒道:“就在沙河以东靠近滦河不到四十里地处,被劫商队是来自京师城的,从辽东收购皮货药材,……”
“前年?“朱志仁回忆,”好像有这么回事儿,刑部也来了人,但是最后无果而终,嗯,好像有点儿怀疑是从北边冷口那边流窜过来的一股马贼,后来还动用了建昌营的人在山里搜索,都没有下文。”
“呵呵,大人可是知道这商队背后大东家是谁?”冯紫英诡秘笑道。
朱志仁硬着头皮问道:“是谁?”
“义忠亲王和北静郡王。”冯紫英淡淡地道。
朱志仁骇然,难怪能动用建昌营搜索,那时候还是李成梁担任蓟辽总督,而义忠亲王素来和李成梁关系密切,但后来却没有再追究,此事甚至刑部那边来人也只是一个帮闲的,并没有露面。
“那紫英的意思是……”
“这廖福德纵然不是劫匪中人,也绝对是内应,其所在北庄距离案发地不过六十余里,我问过刑房的人,虽说那边距离山区不算太远,也的确经常有蒙古流窜入关的小股马贼出没,可是这个商队足足有三十人的镖行趟子手和王府护卫,结果被对方用骑兵围住,有几个反抗的皆被射伤了腿臂肩,留了性命,……”冯紫英道:”可是后来动用建昌营的人进行围剿,对山区进行了一次拉网式的梳理清查,居然没有找到半点踪迹,除了他们有一个安全且足够大的藏身地,没有其他解释,……”
“这个廖福德的庄园就是藏身地?”朱志仁明白过来,但这要轮到动用边军还不够说服力啊。
“除了这批财货外,更重要的还是其藏有十余丈火铳,而其庄园中还有大量盐茶和铁料,观其样式,皆为关内输入草原的规格制式,而据我所知廖福德其人并未向蓟辽总督府申请过榷场交易资格和配额!”
朱志仁心中大喜,火铳外加禁运物资?单单是私藏火铳就绝对可以扣上一顶欲行大逆之事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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