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脱,脾气自然差到极点。
可陆续又有失控的车往桥底方向涌过来,宋焰嘴里飙出一堆脏话,把各家车主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一边骂一边上前一辆辆检查。好在都是空车,里边没人。
宋焰检查完车辆,又去设置警示标志。许沁看见他手臂上全是血,这才想起他把她从车内救出来时被碎玻璃划伤。
“你手上有伤。”许沁走向宋焰,与此同时,他身上的对讲机响起来,“秋水湖大道发生连环车祸,三位伤者卡在驾驶舱内……”
宋焰转头望许沁。她站在bào雨中,苍白瘦弱,他例行公事般地上下扫视她,确定她没事,任务完成,转身就走。
“你知道车里是我吗?”许沁在他身后问。
宋焰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话。对讲机又开始响动,他头也不回。
许沁没再拦他,她看着他大步离开,一转过路的拐角,再也不见了。
许沁手机进了水,开不了机。但不用开机也能想到医院会给她打电话,遇到重大灾难事件启动应急预案,不论急诊门诊,所有轮班医生都得在岗。
车现在是捞不上来了,所幸医院不远,走过去也只要十多分钟。
许沁赶到医院时,将近夜里十二点。
急诊大厅里全是水人。三四个保洁员轮番打扫,抵不过求医者接连不断。地板前一秒才gān净,后一秒就又全是水。
小南匆匆经过,见到许沁,吓了一跳:“许医生,你怎么搞成这幅样子?掉水里了?”
“摔了一跤,没事。我先去清理,过会儿回来。对了,帮我把手机烘一下,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给我吧。”
许沁去医院浴室衝洗了一道,换上备用的衣服回到急诊楼,和同事们一起忙碌起来。
bào雨下了整整一夜,急诊楼内彻夜灯火。
灾难降临的夜晚,在城市路灯昏暗的角落里,jiāo警、武警、消防员、救援队、特警、医护人员……
无数人在这一夜死咬牙关拚尽全力守着这座城,注定无眠。
天快亮的时候,风雨式微。没有新的伤者再往医院送来,医生护士终于迎来喘息的空间。
许沁从急诊室门口的走廊经过,几个医生护士靠坐在地上睡着了。
走廊里安安静静的,灯光耀白。
许沁悄无声息地走到清洁间,反覆洗了三次手,抬起头,看见镜子里自己眼窝深陷。
她回到办公室,意识到自己口舌gān燥,十多个小时没喝水了,便倒了一杯温水在手里,捧着杯子站在窗边。
窗外,细雨淅淅沥沥。
天蒙蒙亮,街上一片láng藉。树倒车歪,纸屑塑料遍地。
清晨四点半,清洁工已经开始捡垃圾打扫城市,救援队正在雨中移车,搬树,清除道路障碍。
身着橙色製服的男人们在暮霭中穿梭。
许沁想起了宋焰。
想他凭一己之力将车推出水潭,砸开挡风玻璃,把她从车内救出来。
昨夜无数个救援电话,无数个救援地点,无数个救援人员,偏偏就是他来到这个地点救了她。
许沁喝完一杯水,去了休息室。
再过一个半小时,就轮到她换岗上班了。
昨晚那一拨急诊病人多半是车祸、溺水;白天这一拨则集中于因气候突变而身体不适。
许沁忙得脚不沾地,一岗结束已是下午六点。换班时,她几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车还泡在桥dong里,她给肖亦骁打了个电话,让他找人帮忙拖车,自己则打了车回家。
路上,司机师傅在听广播,收音机里传来新闻播报:
“昨夜特大bào雨现已造成全市9个主城区,3个县大面积受灾,造成经济损失911亿元……”
“昨儿那场雨可真大诶。到处淹成河,”司机说,“就苦了警察和消防员,可累惨喽。我今早出门那会儿,瞧见一群消防员,估计是在附近执行任务的,身上全是水儿,湿得透透的,也没工夫管,一茬茬躺在地上睡觉。衣服上都是泥,什么树叶儿啊木渣啊诶呦,都有,有的脸上手上还在流血呢——”
许沁没说话,不知道司机碰上的是不是宋焰他们。
或许是,或许也不是。
偌大的城市,宋焰他们这样的人,太多。
正因有这么一群人,灾后重建工作在一日之间完成。到第二天晚上,jiāo通、医疗、商业、生活全部进入正常运转。
这便是这座北方大都市,如一台快节奏、高速转动的大机器,短暂地停下,而后又沉默坚定地继续飞速向前。
那场bào雨后,气温降了很多。白天还不觉得,夜里出门必须得带外套。
许沁的车报废了,孟怀瑾给她重新买了一辆。一星期后提车。
许沁连续打了五天车,也连续五天坐在昏暗的出租车后座,看着窗外冷静的都市夜景,在被呼啸的冷风chui得打寒战的时候,想起宋焰。
想起那个bào雨的夜晚扑进他怀里的那丝安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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