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落,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彷彿环绕式音效般充斥了整栋大楼。夜色沉沉,伴随着各地奔走的人们与车辆,在这个雨夜里显得忙碌不堪。
「小陌、小陌?」耳畔的呼唤似是远若天崖却又彷彿近在咫尺,将我从恍惚中拉回。
回过神来,我瞅着眼前皱眉的好友,慢半拍的发出单节音色,「啊?」
若裳紧緻的细眉在见我回神时微微松开,关心道,「还好吗?你从刚刚开始变一直恍神。」
我下意识望了眼窗外滂沱大雨,垂下眼眸道:「没事,可能昨晚没睡有些累了。」
「你失眠的症状还是这么严重?」她叹了口气,「把设计稿收拾下,等等我开车送你回去。」
我呆了半晌,见若裳欲再开口询问,这才缓道:「不、不用我今天有带伞。」
若裳不赞同地摇头,瞥了眼窗外雨势,「这么大的雨,就算撑伞也会湿的。」她伸出白皙的纤指不由分说地替我将眼前的设计稿堆成一叠,塞入包中。
「若若」我有些犹豫地望着她姣好的面容,那张优雅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坚持。
最终,我在她的注视下吞回了口中的话,默默地起身拿起包随她走出工作室。
在走至眼前那台嚣张的保时捷前,我忍不住抓紧手中的包,弱弱地试图再度争取,「若若我」
语未落,别闻娇喝一声,「不行。」甜美的音色在这空旷的停车场里显得格外响亮,「你今天怎么特别坚持要自己回去?」她疑惑地打开车门道。
我咬了咬唇,在那个目光下乖顺地打开另一边车门坐了进去,「没什么只是好久没下这么大的雨了。」
好久没有感受被雨环绕的感觉了。
当一滴滴雨水大力坠落身上时,那种湿濡的痛感总能让人平静下心神,脑海内那随时在躁动的音色彷彿也能安静片刻。
淋雨,呵,如此矫情又幼稚的行为,对一个已年过二五的成人来说,显得格外梦幻与中二。
笑意悄悄溢出嘴角,我晃了晃脑袋,将适才的想法甩出脑海。
都过了多少年了,难得的一场大雨也能让我如此心神不寧?能不能别这么没出息?
记忆中某些炽热的回忆不受控地欲从被碾压的角落翻滚而出,那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从眼前一晃而过。
我顿时僵住了身子,眼前车窗依旧流淌着窗外雨水,透过透明玻璃,外头的夜色被雨水与灯光渲染成一圈圈模糊。唯一清晰的,是我倒映在上头那苍白的脸色。
耳畔隐约听见若裳车内播放的歌声,断断续续蔓延在空气中的音色彷彿与我隔了层薄膜,听得不甚清晰。
眼前消瘦的容顏上黑眼圈深重,衬的那双呆滞的大眼状似鬼魅。厚重的乌丝披散在脸庞,尖锐的下巴上唇色苍白,像是某种营养不良的吸毒者。
我默默垂下视线,不再看那张陌生的面容。
这几年过的浑浑噩噩的,早已失去了对许多事的关注,我有多久,没好好看看自己的脸了?
若裳早已习惯了我的沉默,只是平日顶着一副端庄的形象却总在我面前聒噪的人今日竟也格外安静,待我回神时,车内只剩清冽地音色填满空间。
「若若?」见前头我的住屋渐近,却似乎没打算减速的若裳,我好奇地唤了声。
只见若裳皱紧眉头,突地将车停在路旁,纤长的嫩指紧抓住方向盘,似在克制着什么。
见状,我有些不安,再度开口问道:「若若?」
良久,若裳似是终于下了决心似的转头望着我,淡粉色的唇角勾起安抚的弧度,漂亮的凤眸里头却佈满了欲言又止。
「小陌你今日要来我这睡吗?」她有些艰难地问道。
「欸?」我望了下不远处的住屋,「怎么突然这么说?」
若若知道我有很严重的认床习惯,平日就已经很常失眠了,更别说到不熟的地方睡觉了。
所以纵使常去若若那玩儿,她却从不曾留我过夜,今日是怎么了?
若裳咬了咬粉嫩的唇,漂亮的脸上浮现不甘与犹豫,突然道,「小陌,你老实跟我说你这几年是不是是不是还忘不了他?」
思绪在吸收这句话的当下断了瞬,吵闹的雨声混合着车内音乐在耳畔喧嚣着,我却觉得此刻身周如此空寂。
我们都知道,那个「他」是谁。这几年,若若几乎没有和我提过任何有关当年的事,如今却在这个不寻常的雨夜开口,适才好不容易压下的回忆此刻仿若化作狰狞的野兽,正大口吞噬着脑内所剩不多的理智。
下唇不知何时咬破的血腥味替我唤回了些许组织话语的能力,我驀地用力拉开身旁被解锁的车门,胡乱地回道,「你知道的。」
语落,也不敢回头,抱着包连伞都没撑地衝回房屋。
若我回头,我肯定会瞧见若裳试图伸出拉住我的手与她脸上纠结的绝望。
纵使当时我肯定不明白,她眼底绝望所代表的含义。
不过,这也没关係了,因为这一切在我奔回住屋,并在慌乱中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便揭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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