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一个正七品的小知县,朝廷每月俸禄才二十两银钱。别说装潢,这么大的三进二十五房四合院,你认为光靠月俸能买得来么?」顾忌隔墙有耳,方祈故意沉着声。
李旭曦挑眉道:「方大人的意思是?」
方祈犹豫了片刻,脸上有些凝重,「捣毁了山寨后,子琰他在那贼头子房中的暗柜里,搜出了一本帐簿……」他停顿下来,似乎在斟酌着,「挺古怪的,内里详细明列了粮食存量和价码,划开了两笔分帐,但那山头就这么一个寨子,他们夺了粮草,卖给谁人去,又为何要与人分赃……」
「你怀疑,县里有人勾结山贼,私吞賑济的粮草,中饱私囊?」李旭曦意有所指。
方祈略一頷首。
如果所言属实,罪魁祸首很大机会是那饕餮的呼唤者。
李旭曦这下子才记起来,那晚在青竹小屋上听到山贼头子与手下的对话中,曾经提及过知县给山寨纳贡,便将其时的所见所闻告诉方祈。方祈听罢,琢磨了好一会儿,又认真地叮嘱李旭曦莫把事情张扬开来,以免打草惊蛇,他自会与宋璟章查明实情。李旭曦原亦没有意思去多管间事,只要方大人平平安安便好,诺诺地应下了。
派发賑济粮食的进程不错,县内百姓规律有序地在衙门前轮候领取米粮,比肩继踵,项背相望,不见闹事争执,憔悴的脸容上多了几分欢慰,儘管旱情尚未得到解决,然而这些粮食总算也舒缓了燃眉之急。但东边日出西边雨,有人欢喜有人忧。李旭曦白天空间,到衙门去打下手,便见知县大人一面耷拉着耳朵,一面扯着腮帮子肉,皮笑肉不笑地拿毛笔在领取賑济的名册上作记录。
关于查案的内容,李旭曦非官场中人,故此不甚清楚其手法,仅仅从掌印大人那里略略闻得一星半点,也就像似古文小说里侦办悬案一般,藏身虎穴中,明晃晃走不通,唯有暗访。
待发粮的事儿安顿下来,护送粮草的官队任务已成,随后便逕直打道回朱雀城,只留下一部分心腹随从候命,知县给安排住进一座别馆。之后,宋璟章与方祈一同外出的次数频繁了,有时候会捎上钱知县。表面上言道难得远道而来,便在沼陵冈游玩一番,可是这地方眼下一片凄凄惨惨的氛围,即便有观赏玩乐的雅致,也只得到扫兴罢。不过京官位高权重,既然人家要求,知县怎么有胆子不赏光,就俯首贴耳地随行领路了。
担心那隻贪吃的妖怪再弄出甚么好歹来,李旭曦復又往浝阳江跑了一趟。饕餮仍旧是老样子,懒洋洋地,一尊佛像似地蹲在河床上,只是肚皮更大了,乾燥脆弱的土地压根儿承受不住,裂开了好几道大缝隙,旁边的河道也破损了不少。他脑筋子拐了拐,想到一个办法来。顾盼四下无人,执着长剑,在地上围绕着那巨大的身躯划了一圈阵式,默默念了一句咒语。剎那之际,饕餮便徐徐由地面升起了些许。虽然这么做未能阻止它喝光河水,但至少莫让河床给砸烂了。
依他半调子的法术,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晚间夜阑人静,万籟俱寂,钱府眾人俱已熟睡。
李旭曦耳聪目明,与方宋二人处同一个院落,间中察觉到有衣影鬼鬼祟祟地从外头攀墙而越,鑽进对屋里,没点灯,不时传出隐隐约约的低声细语,也不久留,像是交代完毕,随即摄手摄脚地翻身出了院子。身手利索,但却是硬功夫,要不是钱府上都是不諳武术的人,老早被发现了行踪。李旭曦摸了摸下巴想,这儿的官差貌似武功底子蛮普通的,就不知那些武林好汉如何,改天有机会定要切磋比较一下。
「李旭曦,你倒是清间。」
刚从厨房拿过些零嘴儿,李旭曦正大大咧咧地半坐卧在榻子上,两腿交搭搁在扶手,一边咀嚼着乾果,一边拿着手机用手指在扫扫滑滑。讯息自然是收不到,打自头一天到来时便测试过了,却不妨碍他玩玩游戏,看看相片,等到没电了再说。
「方大人今天怎么没出门?」他斜斜地瞥了方祈一眼,依然歪在榻上,笑说:「已经将沼陵冈游了个遍?」
游赏风景不过是幌子,实际是在拖延时间,不然山贼已剿除,賑济粮食又已派发,还有何理由停留在沼陵冈。方祈近来忙于查案,日头逢场作戏应酬知县,夜里又要与宋璟章探研蛛丝马跡,精神甚为疲惫,这些李旭曦怎可能不知晓,此时来找他,便是想与他说说案子的线索,偏生这人寻自己玩笑,心中不禁感到气结。
「中午去了城西,才刚回来。」方祈硬邦邦地回答,踱到木榻旁去看李旭曦手中的奇怪物什,「这个小盒子是甚么玩意儿?」
「一件西域的玩具。」李旭曦直起身坐好,让出左边的一块空位给方祈。榻子十分阔,两个人肩并肩坐也不拥挤。他打开相片的文件夹,将手机屏幕凑到方祈眼底下,一张一张地展示相片。当然,都是登山的风景照。他从容不迫地编着胡话:「看,这些画是不是和真的一样,它让巫师施过法术,能将眼前见到的景象纳入盒子收藏起来,方便日后观赏。」
方祈愣愣地看,满眼惊叹诧异,盒子里惟妙惟妙的高山流水,花草树木,彷彿活生生似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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