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朵被风吹雨打后蔫头耷脑的小蘑菇。
他在微博发了自己微信找回界面的截图,以及派出所的受案回执,普通人对抗资本这种庞然大物时难免手足无措,但鹿祈还是相信法律的公正的,至少热搜撤下来了。
只是等待结果还要一段时间,而被水军煽动的不明真相的网友已经把他的评论区变得乌烟瘴气了。
【不是谁先报警,谁就是清白的好吧?】
……
【哎呦,上次说被盗号的,还是那个骚扰一年级新生的大学校长,你们这种变态是共用大脑吗?狡辩都毫无新意】
……
【还真报警了,不会打脸吧[捂嘴笑]】
……
【人家受害人还给你微信打码,结果你在这狼人悍跳,还倒打一耙,啧啧,脸皮真是厚的可以】
鹿祈甚至收到了威胁人身安全的私信。
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人是水军,多少人是不明真相就下场“伸张正义”的路人。
“相信”的声音在刷屏的质疑声里开始变得不起眼,鹿祈暂时断了网,连着三天没看网上的消息,等着警方那边的通报。
第四天,他被自己的表弟李一邈从小窝里挖了出去。
他表弟——一个浑身亮闪闪、香喷喷的小0,勾着鹿祈的脖子,差点把鹿祈拉的摔个跟头。
“哥!网上那些狗放屁你半个字都不要听,你说你这样的找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还用去骚扰那个一脸肾虚的卖腐男?”李一邈说:“走!我带你消遣去!我们去找男人!”
鹿祈给他开门前还在睡觉,头髮被压的东一撮西一撮的支楞着,脸颊上还有压出来的红印,满脸茫然的看着表弟从他的衣柜里给他翻衣服。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抱着表弟塞给他的衣服,揉着眼睛说:“还是不去了吧,我还有……”
他停顿住。
还有什么?上一位甲方撤单了,私信里都是恶意满满的企划邀约,一个正在谈的商稿也没了回音。
没事可做了。
“走吧走吧!”李一邈把他推进洗手间里,“大好时光就该出去浪,你在家里种蘑菇呢?真是浪费你这张脸啊哥,我要长你这样,我一年换三个一。”
卫生间里传出鹿祈闷闷的声音,很小声:“干嘛是换三个……我就不能是一?”
“哥你还有这志向?”李一邈摸摸下巴,想了想他哥刚才的样子。
像睡蒙了被人拎出窝的小兔子,眼睛红红的,又乖又软,让人想揉一把。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扶着洗手间的门笑,“哥,你想想就得了,今天弟弟带你去见见世面,让你知道自己有多受欢迎,网上那些骂你的,都是纯傻逼。”
三次元里但凡认识鹿祈的人,很少有人会不喜欢他,李一邈就没见过像鹿祈这么好的人,长得俊俏好看,脾气温和,凡事都先考虑对方的感受。
他初中之前和这个表哥接触不多,鹿祈是典型的家长口中别人的家的孩子,初中开始参加流浪猫救助,还把生活费省下来一部分捐给贫困山区的小学生,学习成绩突出,李一邈听爸妈提了很多次表哥有多优秀之后,开始本能的讨厌这个名字,毕竟这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他觉得这个只见过几次的表哥是个没脾气的圣母。
直到他被父母发现性向,几次“教育”无果之后,在上学的路上被几个彪形大汉拦住,拖着他往一个麵包车里塞。
他早就偷听过父母的谈话,他们打算把他送到一个什么学院去“治病”,大半个身体被塞进车里时,他都已经绝望了。
可鹿祈骑着小电驴出现了,像刺破浓重阴云的一束光,那时也上高三的鹿祈看起来干净文弱,皮肤在盛夏的阳光下白的几乎在发光,看到被塞进麵包车的表弟,鹿祈愣了一下,紧接着果断的骑着小电驴衝过来。
李一邈在那些壮汉的手臂间看到了鹿祈的明亮坚定的眼睛,随后那辆美团配色的小电驴横衝直撞的撞倒了两个男人,鹿祈伸手拉他,他握住那隻修长漂亮的手,飞快爬上小电驴,被他的小表哥带着逃跑。
夏天的阳光明亮炽热,树影斑驳的洒在鹿祈略显单薄的肩背上,李一邈坐在他身后,感觉手脚在缓慢回暖。
不知道是因为阳光,还是因为他表哥。
后来他辍学打工,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家,鹿祈每个月还会接济他,李一邈搞不懂,他表哥这么好的人,那些根本不认识他,和他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凭什么在不了解真相的情况下就口出恶言。
两个人在路边打车的时候,李一邈得意的指着自己的黑眼圈:“我昨晚和他们对线一晚上,妈的,骂销号三个,这种人就是没站在我面前,不然我一记左勾拳,然后一脚我就踹他勾八上,我让他鸡飞蛋打……”
他又比划又跳脚,然而他还没有鹿祈高,人又太瘦,整个就是个大写的“虚张声势”,看着他眼尾亮闪闪的水钻,鹿祈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路灯下,他睫毛投下阴影,眼睛弯着,里面好像流淌着一弯倒映星空的林溪。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