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枕风受宠若惊:“多谢萧相提点。”
这一通聊下来,场面勉强算得上和谐。夜深后,四人各自回房,魏枕风再未找到和赵眠单独相处的机会。
次日一早,赵眠等人收拾好行装,时隔一年,终于踏上了南归之路。
魏枕风带着自己的亲信,一路相送赵眠至豫州城门口。众目睽睽之下,两人恪守礼仪,并无任何亲密的举措。
微风轻拂,离亭染上朝阳,他们面对面站在城门之下,像七年前那般优雅大度地向对方告别。
赵眠:“就此别过,切记珍重。”
魏枕风:“你也是。”
对视片刻后,两人一人上马车向南,一人骑马往北,看似走得格外潇洒。只是骑马的那人情不自禁地回了头,上车的那人翻出本黄历,对着四月之时久久出神。
十日后的黄昏,太子殿下的马车行驶在上京最繁华的街道,朝着皇宫大门径直而去。
与太子殿下同坐一辆马车的周怀让撩开帘幕,看着外头熟悉的车水马龙,眼中含泪,感慨万千:“殿下,咱们终于回来了!”
繁华市井的喧闹传入赵眠耳中,太子殿下不由地弯起了唇角:“嗯,终于回来了。”
原本计划半年的微服出游,因为接踵而至的意外生生延长到一年。这一年来,他去过蛊毒横行的东陵,去过人迹罕至的大漠,去过大气磅礴的盛京,也去过人杰地灵的豫州……在外经历了这么多,再次归来,他依旧觉得上京是其他任何地方都无法比拟的存在。
它既有胜东陵京都数倍的繁华,又不失一国之都该有的庄严恢弘。宽阔的大道旁绿树成荫,形形色色的铺子多如繁星。在街上,常常可以看到身着奇装异服,金发碧眼的异邦人和尚未出阁,未戴帷帽的年轻少女,这是在其他两国皇都不可能见到的场景。
在上京,你能吃遍南靖所有的美食,能买到最昂贵华丽的绸缎;普通百姓能到“上京书局"借阅里面任何一本书籍,也能在酒楼里欣赏宫廷女团最新的表演。
上京亦是一座自由的城池。天下四大学府中有两座在上京,城内随处可见针砭时弊的有志之士。在他们的熏陶下,大字不识一个的市集小贩都能就朝廷最新颁布的条例有模有样地发表看法。
“说起来,太子今年要登基了吧,居然还没娶个太子妃,这是要直接娶皇后啊。”
“呀,这话可不能乱说!陛下正当盛年,太子离登基还早着呢。”
“啧,一看你就是那种不关心朝廷大事的人。陛下老早就说了,等太子成年后他就退位让贤。今年太子都周岁十九,虚岁二十,晃岁二十一了……”
晃岁二十一的太子殿下的马车行驶至皇宫的正门太华门。九重的宫门在他面前依次打开,入目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丹楹刻桷,龙槛沉沉。
禁军列行,佩剑身随;宫女监使,井然有序。
这里,便是太子殿下的家。
按照礼法,太子殿下离京一年归来,应当先回东宫沐浴梳洗,换上储君的衮龙袍方可面圣。然而当今圣上从来没把礼法当回事,连带着太子殿下有时也不怎么守规矩,回了宫便和萧相一道直奔天子寝宫。
一年未见父皇,赵眠的思念全化成了脚下飞快的步伐。要不是会被宫女太监看见,他必须顾忌太子的仪态,他恨不能用跑的。
萧相的心情也不遑多让。好在父子二人腿长,下马车后没多久便来到了天子寝宫。
靖帝的贴身太监江德海远远瞧见二人,脸上笑开了花:“太子殿下,丞相大人,你们可算回来了!”
赵眠迫不及待地问:“父皇呢?”
江德海道:“皇上正在批折子呢。”
萧世卿问:“陛下一切可好?”
“甚好甚好,”江德海一边带着二人走入寝宫一边道,“程院判说,再有半月,皇上就该临盆了。”
赵眠松了口气,幸好赶上了。
赵眠的左脚刚踏入寝宫,就听见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眠眠!”
在这世上,唯一会当面这么叫他的只有一人。
只见明黄色的龙床上,半躺着一个明眸皓齿,皮肤白皙的男子。他穿着宽松的寝衣,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胸前,在他的腹部拱起一个明显的弧度。
不知是不是岁月格外地宽待他,还是因为他向来乐观豁达,什么糟心事都不会往心里去,他看上去仍然和赵眠小时候一般年轻,眼中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此人便是赵眠的父皇,南靖天子,赵栖。
江德海没有说错,赵栖真的在看奏本。他在龙床上支了一张长桌,桌上除笔墨玉玺,还放着一堆他爱吃的零嘴小食,看奏本看饿了就吃两口。
此时,赵栖再没心思看奏本,也不贪吃了,他满心满眼都是一年未见的眠眠,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了天上的月牙。
赵眠露出灿烂的笑容:“父皇。”
一旁的江德海笑眯眯道:“太子殿下这么一笑,真是像极了陛下。”
萧世卿看着父子团聚的画面,向来凛冽的眉眼染上温情:“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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