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抵是晋王妃有生以来最为狼狈的时刻。
什么体面、尊严全部被摧毁殆尽。
其实还有一次,却是当年她刚嫁给晋王,还在京城的时候。
只是晋王妃并不愿意去回忆那一切,因为随着来到晋州,那遥远的记忆对她来说已经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事。
她变得从容安适,不再纠结以往,其实有些事情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困难,只需要时间冲逝,就足够人忘记一切的刻骨铭心。
可晋王的话却无疑像一把带着倒刺的剑,残忍地撕开了她心中埋藏已久的伤口。血肉横飞,痛不欲生,各种情绪纠缠在晋王妃的心里,长成了一片参天大树,让她几欲发狂。
「你滚!滚!」
她双目通红,脸却是白得吓人,整张脸都扭曲了,但声音压抑得克制。她瞪视着晋王,带着一种几乎穷途末路的凶残。
看到这样的晋王妃,晋王眼神讥讽又充满了怜悯。
他记忆中的徐燕茹不是这样的,高傲得像似一隻凤凰,对任何人都是不屑一顾,哪怕面对的是高高在上的皇子。
不可否认彼时还是皇子的晋王,当得知徐燕茹会是自己的皇子妃,他内心深处是有一些高兴的。
不光是因为她背后带来的势力,还因为她这个人。
徐燕茹是京中最有名的才女,是那高岭之花,京中想娶她的青年才俊许多,甚至连他那几个未成婚的兄弟也有人看中她了。可这朵美丽的花儿却是属于自己的,那时还年轻的晋王,多少还是拥有一些属于少年的意气之争。
别人都得不到,却被自己拥有了,就格外与众不同。
可当真正把人娶回来后,晋王才发现有些事情是并不如他以为的那样。
新婚之夜,她不愿意让他碰触,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嫌恶和厌弃。
他以为她是害怕,不想强迫她,且他也有一些心理障碍,就想给彼此一个慢慢接受的时间。
可之后发生的一件事,彻底让晋王对晋王妃改观。
不光是改观,他甚至是嫌恶、痛恨的。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日他看到的画面,两个宛如蛆虫的女体交缠在一起……
一股排山倒海的呕意直衝喉间,晋王从袖中掏出一块儿洁白的帕子半掩着薄唇。而晋王妃似乎完全误会意思了,她以为晋王是故意想刺激她。
因为晋王方才说嫌她噁心了呢。
她噁心,她噁心……
她自取其辱!
她就不该动这样的心思!
「你滚,滚出去!」此时的晋王妃再也克制不住,歇斯底里地哭吼着。
屋里的动静似乎被外面的人听到了,门外传来急急的敲门声和紫烟、周妈妈低低的唤声,却并没有人理会她们。
晋王看着眼前这个狼狈的女人,感觉有些意兴阑珊,也失去了想继续报復的兴致。
他的脸冷了下来,再度挂上一层冰寒,声音冷得掉渣:「徐燕茹,本王最后再跟你说一次,当好你的晋王妃,别试图来挑战本王的耐心。你做的那些事,足够本王废你几次了!」
丢下这句话,晋王便走了,留下晋王妃身体无力地滑到在地,默默地流着眼泪。
门外一阵大乱,周妈妈匆匆跑了进来。
「娘娘,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紫烟也跟在她后面进来了,听见这话,她出言打断道:「妈妈,还是先把娘娘扶起来,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
周妈妈连连点头,和她一同将瘫倒在地的晋王妃扶到了榻上。
晋王的脚步很急,几乎生了风。
头顶上明月高悬,有风,却并不让人感到凉爽。
福成气喘吁吁地跟在他后面。
突然,晋王停住了脚步,福成差点没一头撞在他脊背上。
晋王復又缓缓前行,脚步不疾不徐,福成低嘆了口气,也放缓了脚步跟在他一旁。
光影交错之间,晋王的脸色也是忽晴忽阴的,他感受着身体里窜出的那股火儿,额头上的青筋一蹦一蹦地跳。
福成终于意识到晋王的不对了,担忧地唤了一声:「殿下?」
晋王并没有理他,脚步越慢,额头上浮起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两人很快就到了朝晖堂。
见殿下回来了,从里面迎出来数个小太监。
福成声音急促:「命人备水。」
说完,就急急跟在晋王身后进了后寝房。
……
汉白玉砌的池子,大约两丈见方,四角皆筑有铜製兽首。此时从那兽口中,正汩汩地往外吐着水。
水是冷水,冰凉沁人。
池中的人却宛如着了火也似,正在熊熊燃烧。
这是一具宛如汉白玉铸就的躯体,修长、挺拔,身体线条紧致,肌理分明。男子有一头如墨似的长髮,此时正杂乱地披在身后,狭长的眼眸紧闭,俊脸上满是隐忍的红潮。
福成蹲在水池旁边:「殿下,您可好了些,若不老奴去叫了刘良医来?」
晋王眉眼低垂,没有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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