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一怔,随即抓起匕首,走到戚瑾面前,用匕首抵着他的胸口问:“什么意思?”
这回,轮到戚瑾笑了:“还记得你小时候绣过的第一朵牡丹花手帕吗?被我藏起来了,祖母过寿那年,我拿给陈敬宗看,说那是你送我的。”
华阳便想起,那晚陈敬宗喝醉了酒,酒气重到她担心他会强迫她,可陈敬宗只是目光沉沉地看她几眼,独自睡在了前院。
她本来就不待见他,不愿意和他做那个,再被戚瑾这么一骗,陈敬宗能不信?
原来他心里憋的苦,比她以为的还多。
心里怜着那人,华阳手中的匕首,再次扎进戚瑾胸口。
戚瑾闷哼一声,看着华阳眼角滚落的泪,他隻觉得痛快:“杀了我,你真的就能解恨了?你怪我害死了陈敬宗,害死了大兴左卫的五千多人,害死了陈伯宗,现在你知道了,知道那些人都是因为我喜欢你而死,我是凶手,那你便是连累他们的罪魁祸首!”
“你看,咱们的命早就连在一起了,你不喜欢我又如何,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这辈子到死都不会忘了我!”
说完这句的戚瑾,他以为会看到华阳更多的眼泪,以为会给她同样的重创,没想到华阳竟然笑了。
不是冷笑,不是讽刺,只是一个平和的,如风雨过后的笑。
那么安宁,那么静美。
戚瑾怔住。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早在外面伫立多时的戚太后、元佑帝。
戚太后没有看戚瑾,只是将女儿拥入怀中。
华阳及时松开手中的匕首,怕不小心伤到母亲。
元佑帝看看那把匕首,再看向戚瑾。
戚瑾的脸色变了几变,他以为华阳真的要动用私刑杀了他,没想到她还藏了后手。
所以,她刚刚那些话,都是为了激怒他,激他承认?
“皇上,你听臣解释…”
“省省吧,你还想糊弄朕几次?”
元佑帝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他曾经有多信任戚瑾,此时就有多恨。
他捡起姐姐的匕首,看向戚瑾的心臟所在,那才是一个人真正的要害。
在元佑帝举起手的瞬间,戚瑾苦笑一声,闭上眼睛。
可那匕首只是扎在了戚瑾左肩。
戚瑾皱眉。
元佑帝朝他露出一个阴鸷无比的笑:“一刀杀了你太过便宜,你犯下的罪,当受凌迟之刑。”
“刘守,送戚瑾去锦衣卫大牢,别忘了替他止血疗伤,他若死在受刑之前,朕要你的命。”
“是!”
戚瑾很快就被带走了。
元佑帝面朝门口站着,此时此刻,他有些不敢面对母后与姐姐,怕被她们责备。
华阳看看弟弟,对母后道:“母后,您先去前面坐坐,我与弟弟说说话。”
戚太后明白自己的话儿子已经很难听进去了,多说多错,反倒是姐弟俩关系一直都很好。
她摸摸女儿的头,转身离去。
没有谁会在此时进来打扰,华阳拉住弟弟冰凉的手,带他去了次间。
元佑帝垂着眼。
忽然,眼前多了一双沾了血的手,那是姐姐的手,白皙如玉,纤长漂亮。
“我嫌恶心,弟弟帮我洗洗,可以吗?”华阳戏谑地问。
元佑帝眼眶一热。
华阳再提醒道:“内室洗漱架那里有水。”
话音未落,元佑帝已经夺路而去。
华阳等了快两刻钟,元佑帝才端着铜盆出来了。
姐弟俩一起坐在榻上,中间隔着一个铜盆,元佑帝拿着打湿的帕子,仔仔细细地帮姐姐擦手。
华阳看着弟弟泛红的眼圈,柔声问:“现在可以告诉姐姐,你为何那么恨陈阁老了吗?”
元佑帝的眼泪便又掉了下来。
他怎么能不恨,陈廷鉴对他那么坏,他是太子是皇上啊,读书念错一个字他便吹胡子瞪眼睛,他只是醉酒割了两个宫女的头髮,又没有要她们的命,他就与母后逼着他下罪己诏,逼着他在朝堂上宣读,还要告知天下官员。
然后,戚瑾还告诉了他很多陈廷鉴不肯让他知道的事。
譬如新政的很多弊端,各地都有官员百姓在骂陈廷鉴与他,陈廷鉴却把这些奏折压了下来,让他以为新政一切顺利。
譬如秦大将军一直与陈廷鉴有书信往来,对陈廷鉴比他这个皇上还敬畏奉承。
譬如戚瑾查到,陈廷鉴的弟弟弟媳在陵州鱼肉百姓收受贿赂。
凭什么陈廷鉴对他管教那么严格,自家人触犯律法他却姑息纵容?
元佑帝不服,他想知道陈廷鉴究竟背着他还做了哪些见不得人的事!
张盘率领众臣弹劾陈廷鉴,元佑帝同意了。
当七条大罪一一坐实,剩下的只需要按照律法给陈家众人定罪。
可是出了意外,陈伯宗死了。
锦衣卫那两个对陈伯宗用刑的人说,因为陈伯宗骂他是昏君,枉受陈廷鉴十几年的教导,他们才忍不住上了重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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