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佑帝立即变得咬牙切齿:“才四百七十万顷。”
华阳跟着咬牙:“瞒了近一半的田地,他们可真够贪的。”
元佑帝露出几分狠色:“贪不了多久了,明日内阁就会呈递新的赋税提议。”
华阳:“内阁已经统一政见了?我听驸马说,朝会上陈阁老、何阁老经常吵来吵去。”
提到这个,元佑帝捏了捏额头:“估计明日还得吵一回,内阁五人,吕阁老、陆阁老、沈阁老都听陈阁老的,何阁老扬言他自己准备了一套新政,明日请我跟母后好好评判评判,看看是他的新政堪用,还是陈阁老的可行。”
华阳惋惜道:“此等盛况,可惜我不能亲眼目睹,说起来,我六七岁的时候就认得陈阁老了,十几年来除了见他与驸马黑脸,好像还没见过他与别人争辩得脸红脖子粗。”
元佑帝:“这个简单,明日姐姐随我们一起听政。”
华阳朝窗外扬扬下巴:“母后能同意?”
元佑帝:“无碍,反正只要他们吵起来,咱们谁也插不上话。”
翌日是冬月二十九,元佑帝要上朝会,华阳就一直陪在母后身边。
到了元佑帝要听内阁禀事的时候,戚太后也要过去。
华阳撒娇地抱住母后的胳膊:“母后,我听弟弟说今日陈阁老、何阁老又要吵起来,我也想去瞧瞧热闹。”
戚太后严肃道:“朝廷大事,岂可儿戏?”
华阳:“就这一次,以后就是您跟弟弟求我旁听,我都不来。”
戚太后:“不行。”
华阳眨眨眼睛,再低下头:“父皇若在,他肯定依我。”
戚太后:……
都是先帝开的好头!
“算了,我走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进宫叫您为难了。”华阳松开母后的手,规规矩矩地行个礼,转身便走。
戚太后抿唇。
眼看着女儿越走越远,就要跨出门了,戚太后的脑海里便浮现出南康长公主笑盈盈讨好她的脸。
一个是先帝与别的女人生的,一个是自己的亲女儿,戚太后当然更疼爱亲生的。
南康要是不来,她知道女儿在宫外过得好,确实不会太惦记,可每次南康来了,戚太后就忍不住想起华阳,想真有这个闲功夫,她宁可陪女儿闲聊家常。
“好了,隻此一次,下不为例。”
华阳才把一隻脚探出门,听到母后开口,她立即跑回去,抱住母后撒了好一会儿的娇。
可华阳毕竟大了,不可能像小时候那样坐在先帝怀里或是藏在书桌下,戚太后指了指听政殿的侧间。
华阳就躲在帘缝后,看内阁五位阁老前后跨进来,公爹与何阁老站在前面,其他三位垂眸敛目地站在后排。
行礼过后,陈廷鉴将手里的奏疏呈递给元佑帝。
元佑帝没接,道:“先生念一遍吧,朕与母后一起听。”
陈廷鉴颔首,双手捧着奏疏,微微垂眸,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
五十五岁的首辅大人身形清瘦而修长,穿一条绯色的阁老官袍,面容俊逸儒雅,声音清润,往那里一站,至少在容貌气度上就把其他四位阁老都比下去了。
华阳看着这样的公爹,想起了小时候她陪着弟弟听课时见过的年轻阁老。
当时华阳就很喜欢陈阁老了,晚辈对长辈的那种仰慕,希望他也能给自己当先生。
陈家五个孩子,大郎三兄弟敬畏公爹,婉宜一直都很喜欢的。
华阳特别能理解婉宜,因为她们这些女孩子,都隻领教过公爹温和的一面。
至于公爹此时口述的新政,便是上辈子元佑三年推行的一条鞭法,将加诸于民的各项田赋、徭役合并成一项征收。赋役统一,由地方官府直接办理,既能避免各级官吏巧立名目剥削百姓,又杜绝了里正、粮长侵蚀分款之弊。
这条新政是公爹主张推行的,可惜当年八月公爹病逝,并未看到新法的成效——元佑三年国库的盈余,竟高达四百万两白银!
尽管如此,因为公爹获罪,公爹推行的新政也全部废除了。
华阳幽怨地看向弟弟。
元佑帝正认真地聆听,时不时点点头。
然而陈廷鉴的话音刚刚落下,昂首挺胸站在一旁的何清贤突然发出一声丝毫不加掩饰的嘲笑。
陈廷鉴眉峰一挑。
后面三位阁老互相瞅瞅,继续装哑巴。
元佑帝看向何清贤:“何阁老可是觉得先生的税改有何不妥?”
何清贤:“不是有何不妥,是完全不妥!”
元佑帝早就习惯了,笑道:“还请阁老赐教。”
何清贤转向陈廷鉴,问他:“今年的清丈,查出四百多万顷瞒报的田地,但这部分田地的大头仍然在藩王宗亲、官绅手中,宗亲的地一律免征赋税,官绅也各有大量免征额,也就地主豪强那点瞒报的田地能够给朝廷加税,却无异于杯水车薪。”
“也就是说,你这改革,仍然隻盯着百姓手里那些地,那些注定会被宗亲、官绅继续兼并的田地。地越来越少,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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