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不想影响太医,走到了屏风一侧。
元佑帝跟过来,看见姐姐脸上有泪。
元佑帝呆住了,除了父皇驾崩那阵子,他很少见到姐姐哭。
就在他以为姐姐是太心疼驸马的时候,姐姐拿出帕子,低声啜泣道:“都怪我,如果不是那天我在城墙上夸讚秦纪,他哪里会吃这飞醋?本来就是个莽撞的,今日为了争一口气,竟然连命都不想要了,还好他没出事,真有个三长两短,别人会怎么说我?史官又会如何写我?”
元佑帝这才明白,原来姐姐是被这件事给吓到了。
确实啊,陈敬宗真若死在秦元塘的枪下,追溯起因,必然会落到姐姐头上,到时全天下以及后人都会诟病姐姐红颜祸水。
元佑帝连忙安慰姐姐:“还好只是虚惊一场,姐姐不要难过了。”
华阳委屈:“他这样的性子,难道以后我还不能夸别的男儿了不成?”
元佑帝:“……驸马是太在意姐姐了,陈阁老的态度姐姐也看到了,驸马长这么大不容易,姐姐稍微对他好一点?”
华阳擦擦眼泪,垂首站了片刻,终于妥协道:“好吧,以后我注意些。”
元佑帝暗暗松了口气。
当和事佬真不容易啊!
陈敬宗不知何时能醒, 元佑帝今日又还有事,华阳就叫弟弟先去忙:“你把陈阁老、秦大将军都带上吧,他们留下来于事无补, 这会儿我也懒得见他们。”
元佑帝理解:“那我们先走了,若驸马醒了, 姐姐马上派人知会我。”
华阳点点头,却又唤住已经走开两步的弟弟,关心道:“没吓到你吧?你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场面。”
元佑帝脸上一热:“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华阳眼里还泛着水色,柔声道:“你就是比姐姐高出一整头,在我这儿也永远都是弟弟。”
元佑帝又恼姐姐小瞧自己, 又为这样的温柔心里暖融融的, 别扭一会儿, 快步离去。
随着他的出现, 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都是随行官员们在关心驸马的伤情, 没多久就消失了。
华阳绕过屏风, 看太医为陈敬宗上药。
血已经止住了, 伤处也洒了一层药粉,太医动作小心地帮驸马包扎好, 纱布绕过驸马的肩颈缠绕一圈。
忙完, 太医回头,躬身对长公主道:“长公主不必担心,驸马年轻体壮, 休养月余便能痊愈。”
华阳:“劳烦您了, 先去休息吧, 有事我再叫您。”
太医告退, 对守在外间的朝云、朝月、富贵等人嘱咐了一些照看之法。
听着太医也走了, 华阳坐到床前。
虽然纱布覆盖住了陈敬宗的伤口,可伤口处的血红仍然隔着纱布透了出来。
那么长的枪锋,一不小心,可能会将陈敬宗的肩膀刺个对穿,亦或是,如果陈敬宗迎上去时没有看准,枪锋便可能刺中他的要害!
陈敬宗悄悄睁开眼睛,恰好看见一对儿泪疙瘩从她的眼中落下,被他瞧见,她又迅速转过身去。
陈敬宗伤在右肩,不好抬手免得弄裂伤口,他沿着床板平移手臂,移到她的身边,用指头轻点她腿侧,低声道:“明知道是装的,掉什么金珠子。”
华阳不语。
陈敬宗自说自的:“我可听见了,你跟老头子说,我是你的人,跟你比跟他还亲。”
有他打岔,华阳心头的酸涩渐渐平复下来,看他一眼,却不知该说什么。
陈敬宗握住她的手:“好了好了,别的不说,光是你训老头子那一顿,我这苦肉计就值了。”
华阳瞪他:“闭嘴吧。”
陈敬宗偏要说:“你那是装的,还是真生气了?”
华阳沉默。
该做戏的,也明白公爹就是那样的人,不光是公爹,换成谁家长辈在当时的情况下都会那般开解秦元塘,可华阳知道陈敬宗明明可以不用受伤,他是为了配合她的计划,也同样是为了公爹与整个陈家才冒的险。
不知者不怪,可公爹那么说,华阳还是生了一股无明业火,斥责公爹那句,她自己都分不清几分是真,几分又是做戏。
陈敬宗反过来哄她:“我都习惯了,不光对我,他对大哥三哥也是如此,只是你没看见而已。”
华阳按住他的手:“你别乱动,仔细扯到伤口。”
陈敬宗:“大将军这一枪,疼得我掉了半条命。”
华阳下意识地就去看他的伤。
陈敬宗:“你赶紧渡我一口仙气,我就不疼了。”
华阳:……
陈敬宗用左手指了指自己的嘴。
他那双眸子明亮又带着一丝戏谑,摆明了要占她心软的便宜,可他的伤是真的,流了那么多血,脸都白了。
华阳用手覆住他的眼,他睫毛乱动了一会儿,老老实实闭上了。
华阳这才俯身,轻轻印上他的唇。
陈敬宗刚想张开口,华阳提前退开,瞪着他道:“安心养着吧,少惦记别的。”
陈敬宗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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