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坐了起来,抱住他半边肩膀:“你有你的难处,既然要靠二弟一家照顾老母,做哥哥的若还是派遣婆子管事过来,事无大小都攥在手里,不是摆明了不放心二弟一家,你正是怕二弟心里难受,才没有如此行事。官场上要揣测人心,对家人则要照顾情绪,你并没有错。”
陈廷鉴僵僵地坐着。
他确实照顾了二弟的情绪,吃亏的却变成了母亲。
他以为齐氏选择二弟只是想跟着陈家过好日子,齐氏私自收些小孝敬也无伤大雅,却没料到齐氏的野心竟然不输一些地方贪官,更没料到齐氏敢算计到母亲头上。
有什么滴落在孙氏的手背上,她看了看,把自己的帕子递给丈夫。
陈廷鉴仰起头,把帕子蒙在脸上。
孙氏轻轻地顺着他的背。
陈廷鉴并没有失态太久,取下半湿的帕子,无意识地迭好。
孙氏转移话题:“二弟如何了?”
陈廷鉴面露烦躁:“除了哭还是哭。”
他对这个弟弟,既怜其软弱,又恨其不争,道理讲一堆,年纪一把的人隻管哭哭啼啼,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有时候,陈廷鉴宁可弟弟像老四那样衝撞他,也不想看弟弟掉眼泪。
孙氏对小叔子没那么深的感情,难掩怨气地道:“别的事他都听齐氏的,没关系,可母亲生病抓药煎药,他但凡上点心,也不至于让齐氏成功拿商陆根糊弄了……”
陈廷鉴打断她:“算了,别说了。”
他不爱听,孙氏也来了脾气,推开他的胳膊,瞪着他道:“你隻管心疼兄弟,对老四什么态度?要不是老四,这事不定要瞒多久!”
陈廷鉴揉揉额头,试图讲道理:“再怎么说他都是晚辈……”
孙氏呸了一口:“少跟我扯这些,你就是想在兄弟面前当好大哥,想让外面知道你这个阁老不曾瞧不起老家的弟弟,你隻管你的美名,儿子难不难受与你何干!”
陈廷鉴:“无理取闹,他殴打亲叔,放到哪都是他理亏!”
孙氏:“好,我儿子理亏,你兄弟把坑害母亲的妻子当宝贝疙瘩护着,那才是大丈夫,对吧?”
陈廷鉴:……
华阳一觉睡到了黄昏。
身上软软麻麻的, 肚子饿得厉害。
朝云一边挂帐子一边禀报道:“公主,驸马出去帮百姓排水了,还没回来。”
华阳:“什么时候去的?”
“上午, 您睡着没多久驸马就出发了,穿的还是那身脏衣裳, 晌午也在外面吃的。我叫珍儿去打探过,除了大爷在东院审案,家里男丁几乎都被老爷带出去做事了。”
华阳点点头,事有轻重缓急,老太太已经没了, 外面却还有那么多百姓有家难归。
“厨房做了什么?”
“先前的肉都没了, 朝月熬了红枣桂圆粥给您补气血, 还炖了竹笋汤, 准备等您醒了再炒两个素菜,公主, 您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大厨房一下午都在蒸菜馅儿包子, 每个都比拳头还大, 自家吃点,剩下的都送去老爷那边, 分给受灾的百姓吃。”
有陈家带头, 镇上一些富户也都捐了些粮食出来。
华阳吃小厨房的就够了,可陈敬宗做了一天的力气活,光喝粥喝汤难以饱腹。
她随口道:“去大厨房拿两盘包子来, 一盘今晚吃, 一盘油煎一下, 明早再给驸马热热。”
朝云眨眨眼睛, 笑了:“公主也开始心疼驸马了呢。”
华阳:……
起床后, 华阳直接去了浴室,前面两晚难熬不说,她还没机会洗澡!
先坐在外面让朝云搓了一遍,衝干净了,华阳再跨进浴桶,舒舒服服地泡澡。
趁她泡着,朝云抱起那堆替换下来的衣裳,去外面交给珠儿。
两人刚交接完,陈敬宗回来了,一身泥污,连脸上都蹭了些泥道道。
朝云暗暗替驸马爷捏了一把汗,这模样,幸好没叫公主瞧见!
“水房烧了热水,驸马先洗洗?”
陈敬宗扫眼上房。
朝云指着浴室道:“公主刚醒,正在沐浴。”
陈敬宗顿了顿,吩咐道:“送套巾子、衣裳去耳房。”
说完,他转身走向水房,自己去拎水。
朝云快速去内室衣橱取了驸马的换洗衣物,让珠儿送去耳房,等珠儿放好衣裳,就见驸马爷一手提了一桶水进来。
高高大大的驸马爷,一下子把门口的光都挡住了,冷漠的脸上沾着泥巴,显得很凶。
珠儿有些害怕。
陈敬宗让开门口:“出去吧,等会儿再来收脏衣。”
珠儿松了口气,低头退下。
陈敬宗关上门,走到内室脱了衣裳,露出劲瘦的身躯,只是那肩膀手臂之上,多了一道道绳索勒痕,双腿双足更是因为长期泡水而发白。
陈敬宗面无表情地擦拭着,擦身用了半桶水,洗头用了半桶,另一桶再重复一遍。
清洗干净,陈敬宗穿好衣裳,往这边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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