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短袖,和袁莉娜在中午见到的不一样,那时他穿了系着条纹领带的白色衬衣,挽起袖子,散发着诡异的血腥味。
瑟琳发现“我”这个作者即使丧透了,也非常怀旧,“我”特意在下一章提到,血腥味三个字出现时,“我”刚好在用薯条捣弄番茄酱,书桌边开了一个鞋盒大的收音机,正在放不知名小曲,满脑子都是春花秋月何时了,处处闻啼鸟的词。“我”正在小房间书写二零零一年在渡轮上发生的事情,开着一扇圆窗,蛇绿的挂帘透满阳光,可以想象成一壶温热的碧螺春,冒烟了,被过滤纱布罩着,雾光丝丝缕缕。往下看,这自我抒发还没结束,满腔真情无从忽视,“我”特意强调,书写故事用的这款打字机是靠一沓沓黄皮纸包装的新闻相片挣回来的,侦探似的,时不时无心插柳柳成荫,骄傲至极。瑟琳都快把牛奶喝光了,翻一页,才看见袁莉娜和麦嘉齐的出场。他们这一桌正在聚餐,敞开了胃品尝热带风物,小迪喜欢吃薯条,嘴角和手指沾满了番茄酱和薯条的盐碎,麦嘉齐的手引人注目,并不是两指握住银色道具,而是掐着该地照顾华人所摆设的木筷子,夹起一块咖喱鸡肉,一举一动,骨骼分明。瑟琳不禁遐想两位主人公相识相爱的过程,这时候“我”也出现了,坐到袁莉娜和麦嘉齐旁边一桌独自吃饭,最靠海的位置,服务员上一份奶油蘑菇通心粉,灵活地洒了马苏里拉芝士和一小滴橄榄油,再礼貌递上一杯苹果和香橙煮过的热红酒,一句尽情享用美食后挺直腰背离去,蜡烛光与玻璃杯影影绰绰,“我”受宠若惊,面对如此像样的西餐大饱朵颐。晚餐结束,袁莉娜走到栏杆边吹夜晚的海风,就正好站在“我”那一桌的前面,麦嘉齐主动走向袁莉娜,为中午的唐突道歉。一切发展平稳,过了二三十页,瑟琳反而消磨了部分好奇心,二人不过是普通平庸的男女,互相见色起意罢了。“我”无法细致地描述认识之人的做爱情节,胡诌一笔倒是不成障碍,道听途说凭空杜撰是“我”的强项,瑟琳又读笑了,满心期盼“我”下回分解正题,只不过回回“我”都支支吾吾剑走偏锋,她懊恼,愈发明白,这不是悬疑推理类的故事,也不是非虚构类新闻纪实向的作品,而是一份思绪飘飘的随笔。
瑟琳读到“我”的评价也暗觉有趣,一开始“我”认为这二人像神仙谱系里出了名的牛郎织女,一切美好词句都不足以形容,后来觉得他们貌合神离,消耗彼此的爱意和激情,堕落得有些厉害,麦嘉齐还是那副苍白消瘦的面孔,而袁莉娜什么事情都藏着掖着,靠缺乏温度的经验过活,渐渐就聊不到一块去了。情愫在巴厘岛的渡轮开始,也在巴厘岛的渡轮消磨殆尽,我决定爱你是早有预谋,我突然不爱你也无可厚非。瑟琳赞成“我”在某一章结尾写下的看法。有一段是这样的,就在暗杀的前一晚,“我”发起了神经,不仅犯暴食症,还想大吼大叫。傍晚时分的渡轮像一座疯人院,每一格窗户亮着黄油融化的灯色,背后是笙歌狂欢,迷迭香逃窜,觥筹交错,引得人耳鸣心跳头痛欲裂。“我”厌烦了,“我”要远离,却被困在海上,抓狂得到处跑。小迪一直饶有兴致地看“我”跑来跳去,天真地以为“我”在做运动,殊不知“我”无法掩盖忧郁和冲动。“我”喝多了,走路摇摇晃晃,小迪友善地跑过来扶“我”到三楼最近的洗手间。这洗手间靠近麦嘉齐的房间,“我”恍惚听见做爱的声音,凌厉清醒,把胃里的螃蟹和鱼虾都吐出来了,红橙黄绿青蓝紫不缺席,怪“我”暴食得有些严重,小迪在一旁用软乎的小手安抚“我”,他还是像第一天认识的那样,听到大人不加掩饰的交媾毫不羞涩,看见大人恶心的作态也毫不抱怨。小迪说,小姨和麦叔叔在一起后总是魂不守舍,你知道格林童话里十二个跳舞的公主吗,小姨就像其中的公主一样,白天无精打采,晚上不知去向,常常面目枯索,眼睛布杂血丝,衣服全都破破烂烂,鞋子也是邋里邋遢。终于,“我”内心深处动荡不安,不祥的预感侵袭全身,“我”把吐得不堪的鞋子脱下让小迪送给洗衣房的服务员,然后趁周围人都不在的时候铆足力气撞开他们的房间。袁莉娜似乎被吓到了,藏在身后图谋暗杀的刀落地,所幸毛毯封住了刺耳的声音,而麦嘉齐在浴室洗漱,浑然不知。瑟琳从未读过这样的袁莉娜,紧张呼吸的毛孔,湿透的头发,深紫色的勒痕,裸露颤抖的身体,多像被神明放弃的罗斯玛丽。姊姊一起下地狱,诡谲的魔咒如枝蔓旺盛生长,袁莉娜一无所有,战战兢兢地向“我”求救。“我”立刻申请一条船中途离开,带着小迪和袁莉娜回到陆地。
最后一页被撕掉,不知写的是主人公的结局还是“我”的长篇大论,总之故事到此告一段落。瑟琳读得不是滋味,她埋怨作者前言不搭后语,埋怨“我”丰满的开始和清瘦的结尾带来的落差感。某一天,瑟琳看见教授的书架有许多不同年份的报纸,其中一份是二零零一年八月的周刊,她抽下来查看,头版头条占据眼球,事关一则发生在巴厘岛华人渡轮的情杀案,男子名麦嘉齐,女子名袁莉娜,双双死亡,女子的外甥小迪目睹了事情的所有经过,长大后为了逃离童年阴影成了一名调查记者,将此事写成手稿并决定再次前往巴厘岛把手稿装进漂流瓶扔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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