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明有学生在夜自习时跳楼的消息,在事发后不久,便在校园和补习班传了开来。
当时智慧型手机虽不普及,但光藉着手机简讯,一传十,十传百,就已足够在学生间传遍了。
关于跳楼的女学生,大家眾说纷紜。
话题的热度也在隔天新闻早报出来后,达到了最盛,一路蔓延到隔壁的永林中学。学校一大清早便召集各班导师,开了紧急会议。
无导师监督的早自习,也给了学生们议论纷纷的时间。经过一个晚上,跳楼学生的班级和姓氏都已成了公开的事实,唯有跳楼动机仍无人能说得清。
就算予寻再怎么不掛心这件事,在听见小道消息时,内心仍旧不可避免泛起涟漪,恐惧彷彿虫子般爬满了她的全身。
身在九年十三班,又刚好姓「段」的女学生有多少个?
会在这个时候忽然被叫去辅导处,是为了甚么?
从辅导老师口中得知段君璇就是跳楼事件的女主角,予寻只觉脑袋一片空白,老师问她任何问题,她都只是点头摇头,完全忘了脸可以做出表情。
因为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断摇头……
一次又一次……
至始到终,辅导老师脸上的神情都很温柔,没有强求她一定要回答,也没有追问,同时也不吝嗇回答她整起事件的过程,像是深知她现在的心理状态,只是一再安抚着她,要她说出心里的哀慟,靠近她内心最脆弱的部分。
但她说不完……
一辈子也说不完。
懊悔就像排山倒海而来的悲伤巨浪,欲将她淹没,一语未完,眼泪就像坏掉的水龙头,止也止不住,根本无法再继续开口说话。
辅导老师将她拥入怀中,不断温柔安慰她,彷彿这才是她的目的,要她好好哭出来。
那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掉泪。
在这之前,她从未为任何一部电影或偶像剧流泪,遇到再委屈的事,都能当下忍住眼泪不出。
她以为自己的哭点很高,但其实不然,只是小时候遇过的伤悲太少,能触动泪腺的事物太少,还太过单纯天真,不懂什么叫作失去。
生活在太过幸福的世界。
离开辅导室后,她并没有直接回教室。
辅导老师说整起事件还在调查,所以她才会被叫到辅导处,希望藉由君璇周遭的同学和朋友,得知她跳楼的动机。
她在校园里找了一处隐密的地方发呆。身处在校地广大的校园,最大的好处就是会有很多掩人耳目的地方,时常在中午找地方练舞的她,早就把各处隐密地点摸清了。
她翘了两节课,直到放学才回到教室。
之后几天,事件的讨论度仍然不减。
课堂上,许多科任老师们都劝諫大家要珍惜生命,并在最后不约而同道出「人生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不只一遍,彷彿真理。
补习班则是流言四溢,每次下课总有人围绕着几位十三班的学生打探消息,对女主角有各种臆测,八卦意味浓厚。
但最多的,莫过于是对女主角跳楼行为的不解,及对父母的同情。
那些流言臆测,予寻一概听而不闻,置身事外。
「李予寻──外找!」
听见窗边同学的呼喊,她抱着困惑的心情起身,不认为有谁会来找她?
所以当那张明明许久未见,却莫名熟悉的男性脸孔落进了视线,她的脚步明显滞了一下,才又继续往前。
自小学毕业后,她和他的交集,就仅止于到君璇家拜访时,会彼此客套打声招呼而已。
「找我什么事吗?」她仰起脸,衝着他笑。过去两年,身为男孩子的段君辰,身高开始急速抽高,早已超过一百八,就算什么都不做,光是站在走廊上就非常醒目。
「告别式在下礼拜六,也许你会想来送她一程。」段君辰向她递出一张对摺的白纸,「地点和时间我都写在这张纸上了。」
她垂下脸眼,盯着那张纸数秒后才接过。
以前打电话到君璇家,接电话的往往都是她的家人;到君璇家拜访,偶尔也会和他们家的人一起吃午餐,所以除了段君辰,君璇全家其实都认识她。毕竟,她还是世上唯一一个,和这对双胞胎都同班过的人。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收到讣闻。
「谢谢。」她再度抬眼直视他,语气郑重。
他微微頷首,脸上掛着虚弱的微笑。脸上的憔悴彷彿也在这一刻显露,此刻的他已不见往日的风趣和自大,她能从他疲惫的眼里,看见与自己相同的悲伤。
「请问君璇自杀的原因,真的是压力太大吗?」她的声音胆怯,但眼神却很坚定。因为错过了这次,她可能再也没有机会问了。
他没有立即回答,但表情并不困扰,似乎是在思考如何解释。
最后,他低下头,黯然地点了下头,「嗯。」
仅仅如此,她已红了眼眶,感觉鼻子发酸。
因为光从他眼里满溢的自责,她已看得明白。那些流言蜚语中多少句是真实的,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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