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琅在离开皇陵前,还是去了趟守墓小院,吩咐雷童给守墓卫兵一锭金元宝,私下请他照拂宋琥,切莫过于苛待。
守墓卫兵唯诺连连称是,欢喜的偷偷收下金元宝。
宋琅平心静气的对宋琥说:「四哥,望你能在此诚心悔过,修身养性,有机会我会向父皇求情,减轻你的刑罚。」
「谁要你求情,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宋琥嘴硬撇开脸,目眶却红了。
他原本是享尽富贵荣华的皇家骄子,眨眼间却成为阶下囚,肩脖负枷锁,手脚绑铁鍊,当真应验了宋玲那日的咀咒,活得猪狗不如。
宋琅不再多言,转身走开。
宋琥扭头望向他的背影,抬手用力擦了擦眼睛,语带讥誚的喊道:「五弟,等你当上皇帝,大赦天下,四哥不敢求能走出这里,但至少拿下我身上这些鬼玩意儿。」
宋琅回头,点头应允:「好。」
宋琥稍稍一怔,四个哥哥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最后却是最不争的么弟得宝,简直是鷸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最佳写照了,哈哈!
宋琅听到身后传来宋琥的大笑声,不想追究他为何而笑,离开皇陵,随兴往附近的县城而去。
他换上一般人民的衣着穿戴,住龙蛇混杂的客栈,吃粗茶淡饭,神态安之若素,没有表现出不习惯的娇惯样子。
他以前同父母一块儿时,父母身上穿的是轻便常服,吃饭时,都自己动手挟菜,不用宫女太监侍候,吃的是较简朴的五菜一汤,一家三口仿如民间百姓家。
正因如此,他不似其他皇子傲然不可冒犯,顶多像个稍微骄纵的高门少爷,天生贵气却不傲慢可厌,年少恣意飞扬,叫人一看便打从心底喜欢。
这次拖着贺容玖私奔,没有目标的随兴乱走,今日走过杏花村,明日停留龙凤镇,流浪似的随遇而安。
第五日中午,他们进入路边的简陋小麵摊,叫了麵食粗菜,随便应付一顿饭。
隔壁桌是一家三口,又瘦又小的孩子年约五、六岁,夫妻点了两碗白水汤麵及一颗滷鸡蛋,三人分食两碗麵,滷鸡蛋则扠在一根筷子上,给孩子拿着吃。
麵摊老闆娘和夫妻间聊几句,得知他们是要往京城去投亲,现在天下虽然还算安稳,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仍时而闻之,大半数的百姓处于吃不饱、饿不死的状态。
「不过比起前面那位那会儿,现在至少每天可吃上一顿热饭,也不用东奔西跑的逃难,日子安生多了。」一个老头儿感慨道。「年初发生那样的事,咱们又要怕了,怕这安生日子又过完了。」
宋琅默默吃麵,嘴里心里五味杂陈,心绪随着他们的话波动着。
那小孩儿手里拿着吃一半的滷鸡蛋,站在宋琅身边,直盯着他碗里的鸡腿嚥口水。
小孩儿的娘瞧见了,赶紧把孩子拉回去,向宋琅道歉。
宋琅摇头微笑说没关係,直接用手拿起鸡腿,递给小孩儿。「这鸡腿送给你。」
小孩儿的爹连忙婉拒,小孩儿哭丧了脸。
宋琅想了想,咬了口鸡腿,然后再递向小孩儿,说:「我不喜欢鸡腿,比较喜欢滷鸡蛋,我和你交换好不好?」
小孩儿不等爹娘答应,忙不迭一手抢过鸡腿,一手将用筷子扠着的滷鸡蛋塞进宋琅手中,撒腿就跑。
夫妻俩面露尷尬,连连道歉与道谢,说孩子确实很久没吃过肉了,瘦皮猴子似的。
宋琅看看像老鼠啃过的滷鸡蛋,毕竟生于富贵,从没吃过别人的剩食,儘管有惻隐之心,可真要他吃这东西,哪里吃得下,不禁犯难了。
贺容玖对雷童使眼色,雷童立刻开口问道:「少爷,我最爱吃滷鸡蛋了,能给我吗?」
于是雷童得到半颗滷鸡蛋,啊呜一口吃掉,小时候他连鸡蛋都难得能吃到呢!
随后,他们漫步在一处小树林中,宋琅感到有些乏,随便在一棵大树下休息,枕着贺容玖的大腿睡午觉。
贺容玖轻轻用手指梳着他的头发,一下一下又一下,细软光滑的发丝从指缝间流过。
多年前,他们曾经像这般景况,度过无数个午后悠间时光。
这将是最后一次了吗?
贺容玖忍不住低下头,偷偷亲吻他的嘴角。
那五年的朝夕相处,相濡以沫,两人不分主从,比亲兄弟更亲。
忽然回想起来,宋琅十四岁时依旧十分顽皮,某日拿笔画了王太傅的脸,王太傅气得鬍子一吹一吹的,恰好皇帝前来,哈哈大笑的将宋琅按在大腿上,让王太傅打他屁股。
这次贺容玖没一同挨打,皇帝令他跪在旁边看,宋琅每哀叫一声,他的心头就抽疼一下,恨不能代他受罚。
后来,皇帝私下找他说话,说朕知道琅儿于人后时唤你九哥,你便是他的阿哥,望你俩能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皇帝早已察觉到,宋琅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甚于贺家荣耀,甚于社稷苍生。
贺容玖心知自个儿是个极度自我的人,心中无家无国无天下,唯有宋琅。
他很轻、很轻、几近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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