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一边小口喝着热红酒,一边拿出平板来看文章。
她的博士跟别人的不太一样,不光要写论文,课业压力也不比本科和硕士时小。
每学期要修够的学分和上够的课时都不少,其实,照她的学习任务来说,就算不打工,也并没有多少轻松的时候。
看得脑袋开始发昏的时候,时间到了将近一点钟。
冬宁裹着棉被把阵地转移到床上——其实就挨着书桌,她坐在书桌旁,偶尔姿势不雅,左腿还能搁在床上。
靠在床头背了会儿早上在地铁上看过的单词,冬宁睡了一个长长的觉。
她是八点多第一次醒过来,想起不用出门,翻了个身继续睡,还省了顿早饭。
学妹找上门来之前,给她打了个电话,冬宁说方便,自己整天都在家。
她刚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洗出去,门铃响了,湿着手去开门。
学妹姓阮,叫阮如玉,在异国他乡听这个名字,很有一种古典的感受。
古典美学妹一进门,先问冬宁:“昨晚卓成云去接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那路虎比你的卡罗拉多耗一辈油,我得多出多少钱。”
“你傻,卓成云怎么会要你的钱?要是我去接你,都不可能要。”
冬宁说“那我也得给”,然后招呼她坐下,熟门熟路地去翻自己的笔记。
她俩是在做校内工的时候认识的,不过,阮如玉是为了跟家里赌气、体验生活,冬宁是饥不择食,只要给钱,就算那钱不够她简单的几餐,都肯去做。
所以,两个人的打工友谊没能持续多久,不过,在打工之外,联系却一直维持着。
学妹是富家女,虽然总体上来说努力学习、玩得不像其他富二代那么花,但有经济基础对人进行初步筛选,冬宁依然跟她玩不到一起,这联系自然就仅能来自于学习。
不过,今天阮如玉上门,也不是为了学习。
她要跟冬宁借钱。
人穷气短,关系再好,缺钱的人听到别人朝自己借钱,都该恐惧。
不过,冬宁的第一反应却不是害怕,而是好奇。
阮如玉到底是怎么在社交关系网中挑出了最穷的一个她,提出这种要求?
“按理说,我这个要求太无理,可学姐你不是刚拿奖学金吗,我也是真没办法了,我妈非让我跟那三天换一个女朋友的傻逼相亲,我不去,就把我卡给停了,至于吗?我又不是四五十岁还独身,我今年才二十五!”
“而且,我都不是没见,我去见了,第一面,就问我能不能给他补补法语,问我爱你用法语怎么说。”
这调情手段也太低级了……低级到不能叫调情的程度,搞性骚扰的人估计都看不上这一套。
“那人多大了?”
“三十二。”
原来如此。
阮如玉的鼻头要皱到眉毛上去了。
冬宁给她倒了杯咖啡,阮如玉喝了口,在吐槽她妈的间隙里问:“学姐,你这是速溶的?”
冬宁点点头,阮如玉道:“速溶的也比肯德基的强……我昨天在肯德基买了杯咖啡,真是脑子进水了,有那个钱不如扔进下水道,还能带给几个流浪汉一点惊喜。”
“卡停了,你手里就一点现金都没有?”
“有,可是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早知道,昨天吃饭,就少给点小费了。学姐,我不多借,五千欧,一个月内肯定还你,有可能明天就能还,给我救救急吧。”
冬宁这回受到了惊吓。
房里唯一一个凳子给阮如玉坐了,冬宁在床边坐下,道:“你知道,我奖学金一共拿了多少?”
阮如玉虽然跟冬宁上的是一个学校,但两人的科研水平和以后的前途完全是两回事,她自己很清楚。
这是阮如玉用尽所有家庭能力和自我努力以后能够到最好的,但是是冬宁在选择过后,挑了家给钱最多的。
她对这个钱的数目没什么概念,只知道是免学费的同时还白来的,很牛逼。
冬宁说:“两万五。”
其中两万欧拿去还了贷款,又交了一季度的房租,换了一批学习工具以后,所剩无几。
博导暂时给她发不了多少工资,她自己下个月的伙食费都还要靠自己赚,阮如玉张嘴就要五千,比虎口夺食还可怕。
她这是想饿死冬宁。
阮如玉胸有成竹地来,不太如意地走。
出门前,冬宁给她塞了两个自己烤的贝果,叮嘱她,最近缺钱,就别去外面吃了,有给小费的钱,自己糊弄一下都能吃饱了。
阮如玉说自己的房子诸多缺点,总之不具备自己做饭的条件。
冬宁看了眼自己加上小浴室一共十平米的房间,识相地没再说话。
而且,她只是跟家里闹别扭,不是真遇到破产危机,冬宁也觉得没到劝她卖包卖奢侈品的地步。
送走阮如玉没多久,手机又响了,这回是盛染。
冬宁想起前几天自己接二连三地倒霉,坚定的无神论者都忍不住开始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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