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三的课业压力,是所有医学生公认出了名的人间炼狱。为了应付五年级开始见习,四年级就必修完大部份的各科临床医学,也就因此,举凡过去还没接触过的基础医学:解剖学、组织学、胚胎学、公共卫生学、遗传学、寄生虫学、微生物免疫学、生理学……等,全部都得在三年级啃毕。
若要问何者是主科、何者较轻松?抱歉!每科都是主科、都是大科,每科都是五公分以上厚重的原文书,外加堆积如山的共笔讲义,每科都可以把人整得半死。
别人唸的大学,叫做「由你玩四年」,他们在这七年里则是被这些专业科目痛玩七年。七年结束考完医师执照,然后继续被专科医学、被医院玩3-5年不等。最后倖存的虎口馀生者,考过专科医师执照,才有资格穿上风光的白色长袍。
你要问那之前穿的不也是白色长袍吗?哦不!您可以再近一点,再看仔细一点,长短是有别的,成为专科主治医师之前身上的那叫白色短袍,也当然就是在医院的地位短了一大截的意思。另外,厚薄也是有别的,薄薄的实验服是实验室里打杂用的,跟正统及膝的医师长袍也可别搞混了。
回归正题,为了更有效率的唸书,避免看到床铺就情不自禁卧倒,同学们逗留在学校自修教室的日子,从升上医三的那一刻起,就不是几百颗馒头可以数得尽。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上课去之外,窝在这里的时间比躺在宿舍暖被上的时间还长。特别是期中、期末考一接近,没有提早七点以前到自修教室前排队等校工开门,还真是连一位都难求。
连续四天焚膏继晷的应付,总算解决了六科,星期五剩下最后两科,考完就可以好好饱睡一觉,然后回老家。因为,姚典娜这学期以来,几乎一次都没回去过,老妈还差点儿以为她失踪了,三天两头打电话来关切。
挨到最后的体力,几乎是剩下身体里的肾上腺素在撑着,要一大早起来去自修教室排队,那怎么可能?更何况她一起床就头昏眼花,下腹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老天!这该死的最亲密损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最后一天最重要的微生物免疫学和生理学考试之前报到!
以往每个月,她都会暂且翘个一天课在住宿的公寓里休息,泡泡老妈为她准备的中什么将汤。但不知怎么地,最近这几个月,似乎是压力太大、作息太乱,那个中什么将汤似乎越来越失去了效用。
九点以前到学校勉强应付完微生物免疫学的考试,肚子的抽绞简直快让她痛到趴在地上。她苍白着脸色,撑直身体,在十一月微寒的天气,额头上已汨出涔涔冷汗。
从考试教室走到自修教室的这段路,简直是这辈子走过最漫长的路。感觉视力渐渐模糊、双唇发麻、喉咙乾涸,还得扛着肩上装有厚重原文书和讲义的千斤背包,她只希望自己不要走到半路就不支昏倒。
这个时候才去,自修教室可能还有空位的机会实在微乎其微,但搞不好有别的系级早上第一堂考完便回家的呢?唯一的希望,总是不能不赌一赌,否则,她都不知要如何挨完最后一科的考试?
好不容易撑到了自修教室前,她由玻璃窗上稍微瞄了一眼,便急急地打开门。最后残馀的一股力道没控制好,木门便「碰」地发出巨大响声。
全部的人都抬起头来,恶狠狠瞪这刚进门的白目。这人难道不知道考试期间同学们很需要安安静静、聚精会神,做这最后的衝刺吗?
姚典娜微微向那些注目的怒光点个头,一脸苦笑的歉意,脸色刷得更惨白了。
果然,所有的位置上,若不是坐着努力k书的人,便是外套、书包或者厚重书本佔领着,大剌剌地宣示主权。
姚典娜努力撑着大眼,好想哭!好想哭!但……不能哭!因为,她的视线闪过一个她讨厌的男生,纵然他的旁边看起来像是空了个位置,只放了一本薄薄的医三共笔讲义,而那人也和其他同学一样,眉头微皱盯着她看。
似乎没有半个人注意到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有些微晃,所有人瞪完她,又继续专心埋首书堆,彷彿她并不存在这个空间里一样。她闭上眼,游魂般地叹了一口气,转头准备离开自修教室,袖子突然被人拉住。
「姚典娜!我旁边的位置没人,你……可以坐这里。」为了不打扰到自修教室里其他同学,那声音在她耳边压得相当低沉,甚至低沉到带着些会让女孩子忍不住起鸡皮疙瘩的磁性。
她心里可清楚得很,那是谁的声音。
整个诺大校园里,她的唯一死对头冤家,除了杜鑫评之外还有谁?
坐他旁边?那她寧愿昏倒在垃圾场旁,被当作大型垃圾弃置算了!
正想回头给他一个白眼的同时,膝盖竟突然觉得酸软,差点儿委了脚,一隻强而有力的手,霎时暗自巧妙地抓住她的手臂,让她不至于倒下。在她抬起眼时,正面近距离对上的,却只是那掛着惯有的笑脸,不动声色的表情,还有一双深邃的眼。
那人再度发出低沉又磁性的嗓音解释道:「本来阿志叫我帮他佔一个位置,但他迟迟不来,我不想理他了,这位置就给你坐啦。」
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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