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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良最终还是从这场单方面的屠杀中苟活了下来。
他第一时间将冢原家跨洋购置了火器和火炮的情报传达给了雇主,在吉冈家引起了轩然大波。
但他已经是无暇顾及了。
从那以后,他辞去了雇佣武士的身份。只身前往了吉原。
他的命,是鹤田救下的。
而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完成对方的遗愿,哪怕是要让他付出一切。
他们做浪人的,唯一谈得上的优点,那就是执着。
认定一个事实便会誓死捍卫。
但很可惜,他并不知道那“胜美小姐”的姓氏。他问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但谁都没听说过哪家大小姐有叫胜美的。
别人看他可怜,问起他那叫胜美的大小姐是何模样。
他也仅仅能答上一句“比绽放的紫罗兰还要漂亮”。
说了等于没说。
他找得久了,逢人就问,把其他的人都给问烦了,也就随意指了远处的花柳街。
“比绽放的紫罗兰还漂亮的女性?那花柳街里多得是。”
在花柳街来光顾的武士浪人,多多少少都被奈良“纠缠”过。
鹤田君的妻子胜美小姐,也就由此耳目。
齐木奈良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没有将鹤田的遗愿送达之前,他绝然不会放弃。
既然一时半会未曾寻到,索性他就在吉原住下了,总有一天,他会找到对方口中那犹如绽放的紫罗兰般漂亮的女子。
那席卷整座花柳街的振袖火事之后,他便盘下了残骸般的店面,做起了风月生意。
他需要在吉原扎住脚跟,才能替鹤田完成遗愿。
就算他完成不了……他的子女……他的子女的子女,也定然会遵守这个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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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释的白袖挥动,众人从回忆的景象中回过了神。
一直挣扎不屈的雀阴已然没有了动静,目光呆滞、痴语懵懂。
那随着首屋倒塌,而从玻璃橱柜中散落的【墨色花纹卷轴】顺着塌陷的建筑残骸,正好滚动到她的面前。
因为被先前烈火焚烧的原因,绸面已经漆黑一片。
捆绑着轴身的棕绳只剩下几根丝线连接。在滚动的重力中终于挣脱开来。
那被齐木家族世世代代尘封、守护的墨色花纹卷轴归终在这一刻散开。
露出内藏百余年的状貌。
藏在其中的,不是那传说中被封印的八岐大蛇、也不是作恶多端的玉藻前。
而是用利落笔锋写出的一行字迹,在岁月中多少有点褪去墨色的字迹。
齐木家那代代相传,遵守百年的承诺,终于还是在这一刻得到了实现。
虽然时间迟到了百年,但仍然是送到了那“比绽放的紫罗兰还要漂亮”的女性前。
卷轴彻底展开在雀阴的面前,那黑白的字迹映在那已经布满泪痕的瞳孔中。
笔迹她很熟悉,就算已经过了百余年,她依然能一眼认出对方的手笔。卷轴中的那句话,犹如鹤田君亲自在她耳边轻语。
“花(はな)よりほかに知(し)る人(ひと)もなし。”
(注:世上无知己,唯花解我心。)
作者有话说:
千堇一生的悲剧落下帷幕。
(世上无知己,唯花解我心——取自小仓百人一首,前大僧正行尊所著和歌)
振袖火事
“我……我都做了些什么?”
雀阴已然没有了先前盛气凌人的气势, 整个人像一只被抽了筋的黄鳝,泪眼婆娑。
纪释身周的涅槃经再次光芒阜盛,缓缓伴着白衫转动。“去吧, 去往你该属于的地方。”
“入轮回吗?”雀阴终于幡然醒悟,卑微地抬起头看向那模样端庄的赤足和尚,“我可以再见鹤田君一面吗?”
她有太多太多的话相同鹤田君说。心中的不甘、悔意充斥着她的灵魂。
纪释没有回答。
他虽然从事着灵魂摆渡的劳作, 但对于渡化之后会是如何,他却不知。
尤其是对于残害生灵、吞噬无数鲜活生命的雀阴, 他更是不知。
雀阴瞧见对方的神情, 顿了片刻还是释怀了。“原来是这样, 我会下地狱的吧。”
她的一生,由爱到恨,做过好事, 更做过坏事。虽然直至今日, 才发现一切都只是误会使然, 但她谋害了那么多人却是真。
她不恨那两大家族争夺从而导致鹤田君身亡的纷争, 也不恨未将鹤田君遗愿准确送达的齐木奈良。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比起恨意,更多的却是悔。
她悔自己没有再多相信鹤田君几分, 悔为何要将自身的悲剧放大导致更多人丧命,悔在那一夜没有再多和对方说几句话。
“让我走吧,我准备好了。”雀阴那布满泪迹的脸回归于平静。
铜铃声在昏暗的街道中响起,薄如蝉翼的梵文经书上显现出了雀阴的姓名。
木下千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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